宇文泰笑了笑,萧赞并不介意自己上次对萧东奇的爽约,但是听萧赞的口气,萧东奇肯定很介意。
上次,萧赞给他看那条丝巾上的绘像萧东奇,他印象深刻。
迄今,他还记得那丝巾上的萧东奇不可方物。
他近来脑海中常常浮现萧东奇的影子,这个影子又和另外一个姑娘的影子重叠,这个姑娘那日在大将军府邸门前将他从尔朱兆的手中救下,将他搁在她的马前梁上。
他这辈子第一次距离一个女孩子这么近,女孩身上的气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还有女孩的鼻子以下的部分,他是隐约瞧见一些的,他后来做梦的时候,那个带着面纱救他的女孩和萧东奇在丝巾上的绘像便常常交织在一起。
两个人影经常便这般叠在一起,他后来想起,他出事的时候,那个时候,萧东奇很有可能便在晋阳,当时他与萧赞约定见面时,萧东奇去了晋阳假传圣旨令尔朱荣派人来京城捉奸未归。
后来,到了约定的日期,他却已经身陷缧绁,关在了尔朱荣的大牢之中。
那次,他走得仓促,错失了与萧东奇约会的机会,甚至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他自觉失礼,但是后来想想,那个救自己姓名的女子,有洛阳口音,说不定正是萧东奇也未可知。
假如恰巧正是,他觉得这可能是他和她之间的缘分。
这次他来洛阳,第一时间约见萧赞,第一固然是他确有要事要和萧赞通报,第二也是想见一见萧东奇。
他甚至请求萧赞带了萧东奇一起出来,大家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但是没曾想,萧东奇根本没给他这个面子,直接装病不来。他本来想能否补救一下。
却不曾想萧赞直接补你妹啊给怼了回来,他淡淡的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他还有一个确定那救命姑娘是否是萧东奇的法子,当日他记得那救他的姑娘口口声声说到高欢,甚至说到只是因为尔朱兆辱骂高欢,她才把他救下以恶心尔朱兆,当下便问道:“令妹是不是对高欢很有好感?”
萧赞愕然,眼睛瞪起,道:“你怎么知道?”
宇文泰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数,不由得大喜,暗忖:“看来果然是她。”萧赞见他喜滋滋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一头雾水,道:“看来你不介意?”
宇文泰笑了笑,道:“看来,我又得跟高欢争了,高欢已婚我未婚,高欢中年我少年,我占尽优势,为何要介意?说不定她就是我打败高欢最好的武器。”
他心下想,最好高欢爱萧东奇爱的要命,可是最后却偏偏这萧东奇随了自己,每日与自己花前月下。
萧赞见他不在意妹妹喜欢高欢,也不由得大喜。
只是他对宇文泰自诩占尽优势大大不以为然,高欢如今是尔朱荣的心腹,麾下猛将如云、窦泰、侯景、斛律金之流都是当世人杰,宇文泰手下却连一兵一卒都没有。
高欢手头已经拥有巨大的资本,还有娄昭君这种巨富家庭在后面支撑,而宇文泰钱兜里却是没几个钢镚,宇文泰唯一拥有的大概就是积极的态度、乐观的心态,和那种不服输的精神。
妹妹酷爱书史,但是却只会爱成名的英雄。
这次妹妹从晋阳回来,说到晋阳人都赞叹高欢、又说到这次高欢如何一步步利用尔朱兆诱使贺拔岳上当,又如何击溃独孤信、赵贵。这些谋略就和她从史书上看到的那些杰出人物的谋略不相上下。
她说得眉飞色舞,那情形恰似一个情根深种的少女在描绘她的情郎。萧赞是过来人,因此知道有时候你越是注意一个人,越是会关心他的一举一动,就越是把他往你的心上镌刻,这是无数爱情的序章。
以至于他跟她谈宇文泰,她几乎是听而不闻,全当做耳边风,甚至是不屑。
尤其是太学约会,宇文泰放了她鸽子,这对她这般美貌的少女而言,更是奇耻大辱,她事后对宇文泰用了一些极其恶毒的词汇来形容,诸如背信弃义,诸如毫无礼貌,诸如两面三刀,诸如坑蒙拐骗.......
女人只要决定对哪个厌恶的男人不讲道理,她肯定会用最尖利的文字。
萧赞想到此处,对宇文泰的不放弃、迷之自信大喜之余又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舍妹疏狂,黑獭,你要是真心爱她、喜欢她,可得花大力气,下巧功夫,她对你只怕........”
宇文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爽约得罪了萧东奇,自然知道女人对爽约男人的那种痛恨。
他已经得知那个救他的女郎与萧东奇的关系,心下已经心满意足,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便道:“除了令妹之事外,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萧兄。”
萧赞淡淡的道:“请说。”
宇文泰问道:“萧兄昔日有个部属叫徐之才吧?”(注:徐之才为中国史上著名中医,理论迄今传世,为萧赞部属)当年徐之才追随萧赞从大梁逃到了北魏,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少。
萧赞点了点头,不过他很久没见到徐之才了,徐之才上次与他别过,说要去关中游历观风俗,从此之后便一去不复返,几乎是销声匿迹,音讯全无。
宇文泰笑笑,道:“他已经回到洛阳了。”
萧赞愕然,作为部属,徐之才回到洛阳本应该向他禀报才是。
宇文泰见他疑惑,笑了笑,道:“不是徐之才不向您禀报,而是徐之才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只怕徐纥、郑俨都未必知道。”
萧赞立刻从宇文泰的话里面揣测出几层意思。
第一,这个天大的秘密一定是发生在皇宫里;不然不会扯上徐纥和郑俨这两个太后的佞臣;第二,这个秘密一定极重大,乃至于太后连徐纥、郑俨这样的心腹甚至都隐瞒住了。
他立即大感兴趣,联想到当日宇文泰让他只救自己半个月性命即可,当下道:“你说的秘密莫非与皇太子有关?”
宇文泰笑了笑,道:“对,我从关中游历归来之时,恰好遇到徐之才,一路相谈甚欢,他说他接到宫中有御医的信笺,说到潘妃怀孕之事。”
萧赞点了点头,道:“然后,你就知道了潘妃的分娩日期,然后你就算准了期限,十五日必定天下大赦?”
宇文泰颔首称是。
萧赞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潘妃所诞一定是龙子,并非公主?又怎么确定一定会天下大赦?”这是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宇文泰笑了笑:“我不确定。”
萧赞愕然:“那么你就是在赌?”
宇文泰笑吟吟道:“那也不是赌,还是有判断依据的,因为上次陛下捉奸太后,逼走杨白花,所以我猜测太后和陛下,一定已经势成水火,陛下已经是一个成年帝王,必然不如婴儿好控制,所以太后肯定想急于立储,所以,我的判断是,后宫只要有人诞子,太后一定会立为皇太子。”
萧赞点了点头,宇文泰这番分析合情合理,对于太后来说,她立下皇太子,确实是给魏孝明帝一个重大打击,因为有了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她大权在握,可以随时废黜帝位,推立幼子。
但这事与宇文泰即将告诉他的大事又有什么关系?宇文泰要说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他还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