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模糊的,看到得多是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和街道,脑海里彷佛是一副副被定格得无声画面,有的会被激发着一点点的想起,暗示着曾经得经历,有的却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实。
有小元领路,秦贤感觉方便了许多。他们在银楼换了些碎银,银楼里除了兑换钱,还卖些金银首饰。
秦贤对那养母房里的丫鬟梦儿没什么印象,不过听小元的意思好像是自己负了人家,便选了一支梅花形状银钗,权当作一点心意。
听说秦贤除了银子换散,还要换铜钱。
伙计听了倒是乐的,和秦贤商量着,拿了个十两的银子,换了九两碎银,留了半两说是银钗作价,剩下的给他换成一贯钱。
秦贤应下,大概也知道,北宋末年一两银子可以换到两贯钱,而一贯也不是一千文,大概也就八九百文。伙计用布包上银钗散碎银子和沉甸甸的一贯钱,让秦贤过目。
秦贤给了一百一十文钱给小元,小元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又留出给郝大他们三个人得铜钱,让小元揣好。最后秦贤把剩下的也给了小元,让他待会买东西用。小元揣在胸前小心翼翼得捧着,胸前多了鼓鼓囊囊得一包重物。那样子有的搞怪,他却丝毫不介意。
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麻衣踏旯着麻鞋,左顾右盼;另一个走在街上还不时用手拖着掂一掂。一对怪异组合,竟引得路人嗤笑。
在街上又买了一些新鲜茶果,又专门到茶行买了些实令得新茶,秦贤拎着朝蒋府走去。
蒋府正门在县城东街上,一条街上除了杂货药铺,还有几家挑着官营字号的香料店,粮盐店,茶坊。
越往前走,一阵阵发酵味道,秦贤提鼻子闻了闻,酒糟味迎风飘来,或浓或淡的酸臭味儿。秦贤一捂鼻子皱了皱眉头。
“怎么,天天住府里,你还不习惯这味啊?”
秦贤捏着鼻子:“府里的酒糟味?”
“你真是够了,你忘了老爷弄来了交引,做了买扑的酒户。”
秦贤好奇的问道:“交引是个啥,买扑又是什么?”
小元一拍脑门,用手揉下来一脸的无奈:“交引就是茶盐等可以买卖的凭证,买扑嘛,老爷可是用这宅子作抵押,才从官府那定了三年的酒坊经营。你看那些赶牛车,推车,挑担的,都是把粮食拿到这酿酒。这里酿的才能拿出去卖,私酿可是要受罚的。”
秦贤恍然大悟:“就是承包叻?!”
小元白了他一眼:“刚看你跟长裕当铺何掌柜讨价还价,还以为你全好了。这副样子,我怎么放心你呢?”
秦贤嘿嘿一笑,揉了揉小元的头:“我还用你操心?”
小元有点泄气,略带老成的口吻道:“也是,毕竟你大我两岁,但是人情世故你不通啊。算了算了,你以后有何打算?”
“租个住处需要多少钱?要安静些的。另外,你要不要以后跟着我?”
“住处倒是好办,你要我跟着你?嗯....老爷给的工钱并不算高,只不过郝大他们惦记着时常有些好酒喝,我倒是没酒瘾,但是工钱不能少。”
“每天六十个钱,赏钱另说?怎么样?”
“真的?”一条巷子前小元停下,好像抓住了个大机会,眼睛都亮亮的,他一把拽住秦贤:“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你觉得我会骗你?!”
小元松开秦贤胳膊,涎着笑脸,给秦贤整理了一下衣领:“你现在是有钱人,一个棺材都能压一百五十两银子,怎么会骗我,秦公子,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不过你得管吃管住,不然我可不干。”
“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我住什么你住什么。”微带笑容看着这个小伙儿,秦贤应诺道。
“得嘞,房子我刚好知道一处,三间瓦房,独门独院,还不用添置家具,就是在东门外不远。一个月只要一两银子。咱们赶紧见大娘子,然后我带你去。”说着他拉着秦贤朝巷子中走去。
“不是去蒋府吗?”秦贤指着过了巷子就在旁边已经快到的酒坊正门。
“谁走前面啊,咱们得从后院进!”
穿过狭长的巷子,小巷尽头是一道稍显偏僻的街道,不像大街人流交织,也不像官营铺户那巷子车水马龙,却因大多是富人家宅邸的后院门,反而青砖绿瓦,又能见几处大户的亭台楼阁,反而别有些幽静的味道。
小元拉着秦贤走到一处宅院前停下竟咦了一声,关闭的院门一侧竟堆着大包小包的杂物。“谁放这的啊。”他蹲下身子打开包裹,里面一些衣物,鞋帽,还有些旧了布巾,牙刷,还有几册书也夹裹着在里面。
他拎起一件衣服抖了抖:“秦...公子。你不是要找衣服吗?这都是你的。”
秦贤接过来看看,衣服虽然有些旧,但也还穿的:“再找找,有没有梳子什么,帮我弄下头发。”说着话将衣服围上:“我的衣服怎么会在这?”
“平时府上不用的东西,就都扔在这,自然会有人拾走,公子你够走运的,再晚来会儿这些就都让那些收破烂的婆婆和街上的乞丐拿走了。”小元边说着,边蹲下挑挑拣拣,寻着还能用的上的。
秦贤也弯着腰捡起那几本书,有舒雅绘制的《山海经》,有沈括的《梦溪笔谈》还有周敦颐的《太极图》和《太极图说》,书已经翻看的有些破旧。
门里传来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里还有一双鞋子,你们要就拿去。”吱扭一声门打开。
“梦儿姐,你怎么把秦贤的东西都扔了?”小元仰头问道。
这就是梦儿?传说中养母要许给自己的女人?秦贤也抬起头,粉裙黄鞋子,淡粉色罗裙,袅娜的腰身,薄纱抹胸间隐约有一丝沟壑。一只纤手向前递着一双发旧的布靴,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弯眉蹙着,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
这相貌虽不是花容月貌,却也算是中等姿色,娶回家禁得住看,却也不用担心被旁人盯上。只是这一副愁苦样子,看来自己的死倒是真让她伤心了。
正准备掏出那银簪,却听她说道:“死人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小元一撇嘴,件秦贤微微摇着低下的头,显然梦儿是没注意到他。便忍不住调侃道:“梦儿姐,你是怕睹物思人吧?”
“小孩子,耍贫嘴,他活着的时候就都不是府上公子了,还好死了,否则跟他一起被赶出府,喝西北风啊!你快带这个花子把东西拿走。”
我去,无情!一个府上的奴婢,都如此势利,索性未娶。他忽然想起街上时候见到那个疑似女扮男装的娘炮,要娶也的找个像那样好看的啊。
默默的将银簪收好,秦贤一抬头:“梦儿姐姐说的极是!”
梦儿先是一怔,过了几秒忽然大叫一声:“鬼啊!”转身就朝内宅跑,啥叫花容失色,什么叫跌跌撞撞,什么是云鬓散乱,她边跑边回头看着秦贤是否追来,竟似连滚带牌的消失在房廊之间。
“唉!”小元叹口气。
“呵呵女人!”秦贤拍了拍小元:“这些都不要了,就是这几本书给我留下回头我看看。”又捡起梦儿扔下的那双鞋瞪上,倒是很合脚,看来还是自己的鞋子,合适的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