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贫穷限制想象力

长裕当铺门前水泄不通,早有伙计跑到后院找来了何掌柜。

这事蹊跷了,难道秦贤死不瞑目?想到那副字画关系重大,何掌柜带着笑朝秦贤走来:“这不是秦公子,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棺轿落地,秦贤从里面跨步出来,朝他拱拱手:“何掌柜,我又来给你捧场了。”

“秦公子说哪里话,里面请!”

秦贤却没动,左右看看那几个差人:“里面地方小,这么多人怕容不下,干脆就这说吧。”

何掌柜一张圆脸上的眉头跳了跳,迟疑的看了看秦贤身前身后的这些人,还带了差人这阵势确实不小。

“请公子赐教!”

“赐教谈不上,我是来当东西的。”秦贤拍了了拍这口棺材。

“秦公子开什么玩笑.....”

“怎么?难道这世上还有长裕当铺不收的东西?”秦贤挑衅看了一眼何掌柜,又看看这两层楼的当铺以及大门上的牌匾。

“对啊,长裕当铺无所不收,这么大招牌还能收不下一个棺材?”

人群中有人附和,这年头当铺的存在让人又爱又恨,没了它急用不能出手,有了他明知道是当也得上。仇富这心里历来有之,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里推波助澜。

何掌柜看着几个差人,他们都一脸旁观,或者是职业习惯竟看不出个立场。他微微笑了笑,就算不给秦贤面子,也得给几个差人面子,况且花点小钱打发了秦贤,就当是给铺子打点广告。

“秦公子这棺材打算当多少?”

秦贤抬起手比了个V字。

“二两?”这棺材买的话也就值这个价,如果不是看着几个官差还围着这么多路人,再加上秦贤死而复活确实有点离奇,他肯定不会说出这么高的价格。

“不,二百两!”

“秦公子,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何掌柜皱了皱眉头,这小子莫不是故意来捣乱的?

秦贤倒也不介意只是凑近他耳边:“这棺材就算能起死回生也不值二百两,但是那副画应该值吧。”

何掌柜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接着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一码是一码,那副画我只是给公子担保,并未当作当物。”

“你是不敢当!”秦贤的话让何掌柜脸色一惊,凭他世故老脸,神色都有些更变。

压低声音秦贤又说道:“你放心,那副字画暂时还放你手里,我只是筹些银两来用,这棺材我活当只是在你这里暂存几日,以后我还用的到。”

“秦公子,那字画我确实没做打算,如果你用你拿走就是了。”

“你做没做打算别人不知道,但是画你看过,事情你知道了,一条是升官发财的阳关道,一条是可能被灭口的独木桥,你选哪个?反正我是死过一次,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何掌柜一怔,目光又惊又恨的瞪着秦贤:“你威胁我?”

秦贤冷冷一笑,转身朝差人里的领班吴头招呼到:“吴头,今天哥几个不会白来,这事要是办不成.....”

“活当十日一百两,死当一月二百两,”身后何掌柜大声说道。

“一百五十两,半月活当!”秦贤背对何掌柜大声道。

人群里顿时炸了锅,一口棺材当二百两,简直是闻所未闻。秦贤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有的惊讶有的兴奋还有的一脸茫然。

“都是些市井之徒,有什么好看。”一个声音入了秦贤的耳朵,寻声看去站在前排一个中年人离秦贤不远。那男人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穿着直缝宽衫,脚上一双熟皮靴。他深索的眉头,看秦贤的目光颇有些鄙夷。

秦贤的目光却在他身旁一身浅蓝绸衣的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少年生的俊俏,两眼如同一汪清水,眉清目秀,一张浅晕微红的小脸,又见她略带娇嗔的摇着那中年人的胳膊:“反正过几日爹就要走了,再看看嘛。”不是娘炮就是男装。

“好,你看,我去那茶楼等你。”男人转身出人群。

“好!就这么说定了,秦公子请到里面来。”身后何掌柜竟然答应了。

“我去,竟然真当了那么多!”

“这棺材值这么多钱,这小子发财了啊!”

周围竟起了喝彩声,相信不久河阳县的这个奇闻很快就传遍济源郡。

“倒是个怪人。”那少年摇头笑笑跟身旁一个随从说道。那随从小厮打扮,却也是一副女儿态。

见他看自己并无恶意,秦贤朝她们笑笑,转身跟着何掌柜走进了当铺。

当铺迎面高高的柜台,里面有几个伙计朝外面看着热闹,见何掌柜何秦贤进来,忙又缩回去各自做事。

何掌柜请秦贤落座,吩咐店铺里的活计将棺材抬到后院,又让帐房先生去取银子。

两人在靠着窗边的一张桌子坐下,秦贤看着窗外行人渐渐散去,只有郝大四人在对面的茶棚里坐下朝这边看着,一回头何掌柜正微蹙着眉头盯着自己。

这半天接触感以及对何掌柜有个初步印象,这人谈不上憨厚,却也没太多狡诈。现在自己之前的事情只能是东拼西凑零星的记忆,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秦贤朝他拱拱手:“何掌柜见谅,本来我应该先礼后兵,只是您也知道,欠债终究要还,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秦公子,若是为了还账周转,只需要把画作价就是了,何必动这番周折。”何掌柜似乎还有些怨气。

“何掌柜倒是说句实话,那画到底值多少钱?怎么当时练何掌柜都不敢出价?”秦贤明明是试探却反问的语气说出。

“画是无价之宝。”

“哪有无价之宝?只不过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罢了!”秦贤幽幽的说道。

何掌柜立刻站起身,神情变得几分恭敬:“秦公子语出惊人,这等境界确实比在下高了一筹。只是一时参不透画作来历。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我怎么知道来历,画什么样都印象不深。秦贤只好淡定一笑,这时账房先生端了个托盘出来,托盘上面一张当票,以及两大五小银共七锭银子,交给何掌柜。

“当票,银子在此,请公子查点。”

秦贤将当票收好,捡了五个十两小银锭放在坏里,指着那两的说道:“麻烦何掌柜叫东来赌坊的人带着借据来,你当着你的面把这一百两还了。”

“因何公子不亲自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赌坊那地方,我肯定是不会再去,赌博就是跟自己赌,赌上的都是自己的运气。”

何掌柜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秦贤:“小六,去请东升当铺胡掌柜,让他带着秦公子的欠条来。”

说吧,他朝秦贤一展手臂:“看来是我不识人,公子里面请!”

侧面一间房间,挑帘进去,里面一张书案桌椅,靠墙的书架上摆着一些书,房间里挂着花,插着花,屋内还有一个茶几,茶几上面熏着香。

有伙计端来陶炉,夹了些炭火,煮上水放在茶几边,何掌柜亲自烫了两个茶盏,打开瓷罐舀了些茶粉,加了些秦贤不认识的香料:“秦公子,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来品品。”

“何掌柜,麻烦把画拿出来我看看。”

“既然已经还了赌,画自然还是公子的,公子稍坐,事情办好我给公子取来就是了。”

“画还放在你这。”

何掌柜已经将开水冲入茶盏,“放我这?秦公子是不是太信得过我了。”

“有什么信不过,能打理济源郡第一当铺的人,绝对不会是个不识时务的草包!”

何掌柜已经将开水冲入茶盏,正用好像小刷子一样的东西握在手中打着盏里的茶粉,听到这话一凛,手上倒也停顿了一下。

抬眼看秦贤时,秦贤仿佛又回到刚才门外那市井小泼皮的神态。“放你这,你不是也不担心我不回来赎回那棺材?”

这棺材有没有那么神奇,何掌柜自然摸不准,这时候人都迷信,更何况秦贤确实是死而复生,画留在当铺相当于给那不知道是否值钱的棺材加个保险。

到现在何掌柜反而有点摸不透秦贤,还了赌坊欠条都还剩下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买个中型的酒楼或者店铺,但是半月之内五十两赚到三倍赎回棺材,确实有点天方奇谭。

秦贤想的却是,他还要暂时留在这,等着看施恩和蒋忠的好戏,坑自己的万路也不能白饶了他,而且自己为什么要用那么多钱?他也得弄明白。

男人嘛,活的堂堂正正,既来之就在这先站住脚。

至于五十两怎么变成一百五十两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那副画怎么值个三五百两,就算自己不赎回棺材他初衷也并不是要坑了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