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树》

很喜欢这首歌,但是相较于今年演唱会上的另外三首,这一首听的最少,因为最开始,它给我的画面是灰色的,是完全没有生命的荒芜,空旷,寂静,冰冷。直到昨天早上一醒来,那句“拆碎这座万籁的牢房,NEVER GIVE UP! NEVER GIVE UP!”突然冒出来,在脑子里狂吼,循环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了这首歌中反抗的力量,以及顽强的生命力,那种感觉就像在茫茫的冰雪中,发现一朵小火苗的惊喜与感动,太珍贵了。

19世纪后半叶,人类步入了工业时代。从此,人类生产力进入自驱动发展的起飞,物质占有飞速增长。工厂生产出数不尽的人类生活所需品的同时,滚滚浓烟也逐渐取代了曾经清晰透明的天空,遮住洒往大地的阳光。

1952年冬季,伦敦受反气旋影响,城市上空积聚了大量工业生产的废气,很快整个伦敦都被浓雾笼罩,浓雾中含有大量有害化学元素,数以万计的居民出现了窒息感。官方数据表明,这场浓雾杀死了约4000人。

而凶手正是人类自己。

当时伦敦每日排放到大气的污染物中,竟含高达1000吨烟尘、2000吨二氧化碳,140吨氯化氢、14吨氟化物、370吨二氧化硫……

自然界遵守着物竞天择的原则,自然界的历史伴随着无数的物种的消失,我们没有功夫为每一个灭绝的物种而默哀,但是……如果凶手是我们呢?

19年10月,日本进行商业捕鲸,共获鲸肉一千多吨。而在12年日本研究中心向全国展开捕鲸民意调查时,只有18.5%的人为鲸鱼发声,剩余的八成民众,则带着冷漠而疏离的神情,勾上了“无所谓”与“支持”的选项。

人类正戴着虚伪的面具,说着“保护地球”的天籁之音,犯下伤害地球以及万千生灵的罪行。

在19年歌手华晨宇先生的演唱会上,我第一次听到《神树》这首歌。前奏响起时,偌大的万人场馆,只有中间的舞台打上了冷色调的灯光,我身处一片漆黑,没有人看得到我,我像是一颗微渺的星光,若有若无地点缀在浩瀚的宇宙上。

歌曲的前奏是紧张的,伴着沉重的和声,我仿佛被抛上虚空,脚踩着脆弱的浮冰,随时都会在冰块破碎后坠落,我被巨大的危机感紧紧包裹住,我莫名出现了一种窒息感。

进入A1段,歌手的声音与和声浑然天成,又相互独立地出现。当然我并非音乐专业,我无法准确地判断编曲里面有多少和声,我能比较明显地听到的是两个不同key的声音同时在吟唱同一句旋律,一个低沉,一个缥缈,这样的处理,给人一种寂渺孤独的感觉。

洪荒宇宙之间,只有那一个站立的人,祂站了很久很久,从人类出现,到人类灭亡,唯有祂一直站着。而祂头上的天空是阴沉的,脚下的土地是干裂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没有丝毫生机。我突然醒悟,那个站立者,不是人,而是一棵树,一棵巨大的、古老的,天地之间又极其渺小的树,祂正用祂悲哀而苍老的眼睛,看着大千世界的浮生百态,看着人类的生老病死。

A1用了寥寥几句歌词与旋律,把你带进了末日的景象。工厂排放废气的烟囱、浑浊到不透一丝光的阴沉天空;海啸席卷了城市,无尽生灵被冰冷的海水吞噬……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

整整重复了五次的“Crash and cold”,一点一点把你带入城市破碎的废墟上,一点一点把你卷入冰冷窒息的海水中。在编曲上,第四遍“Crash and cold”的相比前三次尾声拔高,第五次又恢复了前三次的模样,正是这样独特的设计,给人一种沉浮不定,居无所安的窒息感。

是的,人们

抬头看看吧,一道道闪电正撕裂着浑浊的天空,一阵阵雷声正惊颤着被困在城市废墟下躲雨的孩童。闪电与雷声相拥,奏起人类最后一支伟大的交响乐;大人与孩童相拥,抽泣、哀鸣、呐喊……多么微不足道的声音,毫不费力地被脚下传来的隆隆声盖过,地震了,地面裂开了,城市废墟倾塌了,我们尖叫着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眼睁睁地与废墟一起坠入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是的,人类,你们灭亡了。

就像亿年来无数灭绝的物种一样。

灾难前无助的人们,

这一切都映入了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数种乐器奏响,“我淹没在万人声响”几乎被伴奏的声音盖过,神树的声音充满着悲悯,祂想阻止灾难的发生,想呐喊,却只发出了“呜呜呜”沙哑低沉的哀鸣,像是多年不说话的哑巴老人,挣扎着想说出自己心里所想,却显得苍白可笑。祂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祂的心里不停地在呐喊着:“Never give up!”可是祂只是一棵树,祂发不出声音,祂哭不出眼泪,祂什么也做不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站在那个虚浮的时空,脚踩着脆弱的浮冰。神树还是静静地生长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逐渐缥缈的声音,逐渐隐入黑暗里,所有的画面都不见了。

祂只是一个善良的审判者。

可人类该进入天堂还是地狱。

我回过神来,我才察觉自己竟然浑身发冷,不停地在颤抖,脸上满是恐惧的眼泪。我不想夸大我的感受,但这确实是我不自主的真实反映。创作者华晨宇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为听众构建了一个末日来临,众生毁灭的幻象。

人类的生存与毁灭是人类哲学史上永恒不变的命题,最伟大的哲学家也说不清人类命运应该何去何从。然而历史或许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1930年马斯河谷的烟雾、1931年日本神东川边的土壤、1956年日本的水俣湾、1986苏联切尔诺贝利泄露的核电站……不少物种由于人类的贪欲濒临灭绝,地球的颜色越来越少。我们汲汲于人类文明的进步,却忘了没有生存环境,文明的前景只有灭亡一条道路。

我们常看着街头边、电视里、教室黑板上的标语——拯救地球。抱歉,地球不需要我们拯救,人类的历史在地球46亿年生命中只能划上短暂的一条时间轴,地球不会因为人类灭亡而灭亡,而人类却会因为地球的环境不再适合生存而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