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生儿也向往“自由”

新生命的神秘本能

当德国胚胎学家沃尔夫发表有关发现生殖细胞分裂的报告时,他向人们展示了生命体是如何发展和成长的,同时也给世人提供了一个关于精神内在力量如何趋向一个既定目标的惊人例子。经过实验,他彻底推翻了莱布尼兹与斯帕兰札尼等人的生理学观点:一个受精卵就是一个成年人的雏形。

那个时期的哲学家认为,受精卵里含有一个成比例缩小的人。虽然它并不完美,但是当把它置于一个适宜的环境中时,这个人就会最终从中发育成长起来。他们是通过对植物种子的研究而得出这一结论的,因为在植物种子的两片子叶间,藏有一株根、茎、叶俱全的幼小植株,如果把种子埋在土里,它将会生长并成熟。他们把这种看法机械地套用在了动物和人身上。

后来由于显微镜的发明,使沃尔夫能够观察到生命究竟是怎样发展而来的。他首先从对鸟的胚胎的观察开始,发现它们起源于单个受精卵细胞。显微镜的观察结果表明,这个受精卵并不像人们从前所想象的那样,含有成鸟的形状,而是与任何其他的细胞一样,有细胞核、细胞质和细胞膜。并且,所有生物,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最终都从这个最简单的、没有多大差别的细胞中产生出来。在显微镜发明之前,从种子中观察到的幼小植物实际上是一个胚胎,它是从果实中原始的生殖细胞中发育而来的,一旦把它埋到土里,就会继续生长。

虽然这个生殖细胞与其他细胞不同,它会按照一个预定的生长模式,经历一个迅速的分裂过程,但是这个原始细胞内并没有迹象表明它将如何分裂,尽管在这个细胞里含有极小的东西,即决定它遗传特征的染色体。

如果我们观察一个动物胚胎的早期发展,就可以看到,这个原始的细胞先是分裂成2个,然后这2个细胞再接着分裂成4个……这一过程将一直持续到它们形成了一个中空的球体,生物学家称这一时期为“桑葚期”。这个球体会继续向内折叠发展,于是形成另一个有着双层细胞壁、口朝外的球体,称为原肠胚。这个细胞经过一系列的分裂和复杂变化,就拥有了结构复杂的器官和肌肉。

事实上,这一过程并没有任何可看得见的设计方案。这个生殖细胞服从的只是它自身所带有的内在的指令,就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他心里完全清楚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不需要任何书面指示就去贯彻执行了,因为书面指示也可能背离主人的秘密指令。我们只能从这些不知疲倦的细胞所完成的工作中才能看到这个内在的进程。

所有哺乳类动物的胚胎,当然,人的胚胎也是这样,最早生出的器官是一个小囊,后来它发展成了心脏。这个心脏会以固定的节律搏动,其心搏速率是其母亲的2倍。它为正在形成中的组织器官提供必需的养分,并将继续不断地一直搏动下去。

胚胎的发育实在是造物的一个奇迹,它是如此不可思议,因为它可以独立地秘密完成所有使命。这些细胞在多种转化中能够做到准确无误。它们有的变成软骨,有的变成神经,有的变成皮肤,而且这些器官也会各自发挥其独立的功能。然而,这一造物的奇迹却一直被小心地隐藏着,自然之神用了一种神秘的东西把生长中的胚胎包裹起来,只有她自己才能在适当的时候将它们打开,最后把一个新的生命带到世界上。

但是,这个诞生的小生命并不仅仅是一个物质机体。它就像生殖细胞一样,自身也有预定的心理功能。这个新的机体将不仅仅通过各种器官发挥功能,它还具有一种本能,但这不能在单个细胞中,而只能在有生命的机体中才能找到。正如每个受精卵细胞本身包含了整个有机体的进程一样,这个新诞生的机体,不管它属于什么物种,自身都有一种心理本能,使它能适应环境。每一种生物,即使是最低等的昆虫也都是如此。蜜蜂惊人的本能使它们能在复杂的环境中生活和工作,但这种本能不能在卵或幼虫中发现,只有成熟的蜜蜂才具有。同样,一只鸟只有在孵化出来之后才会有飞的本能。

实际上,当一个新的生命降生时,它自身就包含了一种神秘的本能,这种本能将指导它如何活动,形成什么样的特性以及怎样去适应环境。一种动物所置身的外界环境并不仅仅给它本身提供生存的手段,它还为每一种动物所形成的特性提供刺激。外界环境就是这样以它自己的方式,为整个世界的协调发展与生生不息做出了贡献。每一种动物都有最适合它生长的外界环境,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机体特性,这使它能对自然界的完善做出贡献。一个动物在宇宙中所处的地位从它一出生就能得到确认,比如,羊羔很安静,狮崽很暴烈,蚂蚁总是不停地工作,而蝉只能孤独地吟唱。

与低等动物一样,新生儿也有其物种所特有的心理潜能。如果认为人类丰富的心理生活远比其他生物高级,就断定人类没有心理发展的进程,这种观点是很荒谬的。与凶残的动物的本能不同,儿童的心灵是深藏不露的,不会立即表现出来。因为儿童并不受那种在非理性生物中发现的先天本能的支配,所以他有较大的发展空间。由于每个儿童将有不同的发展,因此,应该为他们精心量身定做适合他们成长的外界环境。在儿童的心灵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随着心灵的成长,它会逐渐显现出来,就如同生殖细胞在发展中遵循的某种模式一样,这种深藏的秘密也只能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才能被发现。

所以我们认为,只有儿童才能揭开人类发展之秘。这一发展看上去是自发的,但实际上它是按着一种既定的规律发展着的。由于儿童比较娇嫩,就像所有幼小的生命一样,他们的心灵需要得到保护,需要让他们置身于一种适合他们成长的环境中,这就如同大自然用膜包裹胚胎进行保护一样。

新生儿的降生

新生儿出生时就面对着一个非自然的环境,这个环境已经彻头彻尾地受到成人的影响和改造,他们把一个纯自然的环境改造成适合成人方便索取及贪图安逸享乐的世界。

每一个新生儿降临这个世界,都会面临一次痛苦的挣扎,因为当他从一种生存方式进入另一种生存方式时,他必须做出最大的努力去适应。可是,成人又采用什么样的照管方式来帮助他们呢?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没有哪一次痛苦和心理的冲突像婴儿出生时那样剧烈。可以说,我们应该科学地对待、研究新生儿,可是至今为止仍然没有人这样做过。

很多人认为,新生儿在如今的社会里,已经受到很大程度的关注和关爱了。可是我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

事实上,当一个婴儿降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母亲身上。毕竟,在这个过程中,母亲确实受了太多苦,但是新生儿就没受苦吗?人们只关心母亲是否受到了强光的刺激和噪声的干扰,却对一个从没有光亮和声音的世界里走出来的婴儿缺少必要的保护。要知道,新生儿同样需要静谧和幽暗的环境。因为他原本是在一个没有任何干扰、恒温的液体环境下长大的。但是就在一瞬间,他的世界完全改变了,变得处处都与原来的环境截然不同。他娇嫩的身体开始接触到粗糙而坚硬的物体,并且还可能会受到一些毛手毛脚成年人的强硬对待。

庆幸的是,因为新生儿过于娇嫩,人们生怕某种举动弄坏了他,就尽量避开,不过多接触他,而是把他托付给有经验的人照看。可是这个举动也并不完全正确,因为有经验的人只靠自己已有的陈旧经验是不足以照顾好婴儿的。因为只用一双大手去牢牢抱住婴儿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掌握正确的搂抱方法,这就如同一个护士在受托付照料病人之前,必须学会正确移动病人的方法以及学会如何扎绷带或敷药,才不会引起病人或伤者感到过度疼痛一样。

对新生儿,人们做得显然不够,包括医生在内。他们并没有为新生儿做太多特殊的考虑。医生粗暴地拎起新生儿,当他绝望地大哭起来时,也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人们却都满意地笑着说:“那是他的声音。”并认为,对新生儿来说,哭泣是十分正常和有益的事情,眼泪能清洗孩子的眼睛,而抽泣则有助于孩子肺活量的增加。

当婴儿一出生,他的全身就被包裹起来,从前在母亲身体里蜷缩着的身体突然间被拉直了,被包裹起来的孩子好像上了石膏似的难以动弹。其实,对一个新生儿来说,衣服并不是必需之物,即使在他的最初一个月里也是如此。在这方面,人们的认识已经有所提高,厚重的襁褓越来越不被人使用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薄柔软的套衣。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过还是让婴儿彻底不穿衣服最好。

确实,新生儿应该像绘画中常见的那样裸露着身体。同时,由于新生儿一直生活在母亲体内,生活在温暖的空间里,出生后就显然需要一定的保暖措施,但这种保暖措施应该来自外界的环境而不是他身上厚重的衣服。况且实际上这些衣服并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热量,只是在某种程度上保存了他体内原有的温度而已。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在动物身上发现类似的例子,即使很多幼崽身上已经长出了绒毛,但它们仍然依偎在母亲身边取暖。

回过头来想一想,我也没有必要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成人对婴儿的照顾缺少热情与疼爱。我想,如果美国的父母有机会跟我交谈,他们也一定会告诉我他们为婴儿的成长付出了很多很多,同样,德国和英国的父母也都会说类似的话。听完他们的话后,我一定会为自己对他们的不了解和主观臆断感到羞愧和惊讶,因为我也知道一些国家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一定的进展和成就。可是我还是要固执己见地说,至少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能对新生儿的需要给予充分重视。

说到进步这个概念,我想它集中表现为人们发现了从前没有被发现的东西,完成了从前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们必须承认,尽管我们认为已经为儿童做了不少的事情,这是一种进步,但还有更多的事要继续坚持去做。在这里我还要提醒大家的是,无论我们多么疼爱自己的孩子,从他刚一出生的那天起,我们不应该把他看作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不惜一切地去牢牢守住。同时,我们也不要受这样一种思想支配,那就是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管住这个孩子,不让他弄坏任何一样东西,给自己惹任何麻烦。

我相信,当人们更好更深层次地了解儿童之后,他们就会运用更好的方法来照料儿童。在奥地利维也纳,也只是最近才开始讨论使新生儿减少伤害的方法。在新生儿出生时,他的小床垫必须是温暖的,而且床垫是用能防水的材料制成的,能尽快地把脏东西去除掉。这种迹象就是一个重要的预兆,表明成人的意识已经注意到新生儿了。

但是,对新生儿的照管,不应仅仅是限于避免他死亡或者不让他患上传染病。正如当今不少现代医疗诊所里对病人所做的一样,为了不让伤口接触空气中的细菌。护士用绷带把他们的伤口扎起来。实际上,从新生儿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有“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因此,我们也应采取相应的措施使他们的心理能够适应周围的世界。实验证明,这样的措施是十分必要的,并且每一位父母都应当在这方面接受指导和培训。

那些家境富裕的父母,为孩子准备了华丽的摇篮和绣着花边的小衣服。按照这种对孩子的装束标准,假若现在依然流行鞭子的话,他们绝对愿意把鞭子的把手镀上金子。可是这种奢侈的做法并没有太多地考虑到儿童的心理需要。家境富裕给孩子带来的应该是真正的幸福,而不应是奢侈的环境。对于婴儿来说,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不受街上嘈杂声音干扰的、静谧的、光线和热度可以控制和调节的房间。

另外,我们还需注意关于移动、抱举新生儿的方法问题。这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以掌握适当的技巧。在用手接触他时应该尽可能地轻一点,应采用一种轻便的和柔顺的支撑物的方法来托起这个婴儿,例如一个用柔软的材料做成的吊床能承受住他那整个曲在一起的身体。这时的情景就像在胎儿期一样。而把新生儿从垂直改变到水平的位置还需要专门的技能。

成人对儿童的照顾和看护应该对儿童能起到帮助作用,这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事,需要相当多的实践和技能。新生儿跟他的母亲一样,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意味着脱离了死亡的危险,其他人也会无意识地产生欣喜和满意。但其实这时候,他可能需要帮助,因为他有时可能会呼吸困难,因而我们必须为他提供足够的氧气,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把新生儿和普通的病人混为一谈,毕竟新生儿的需要不是病人的需要,他只是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使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相适应的新环境。

我们对待新生儿的态度应该像对待神奇的造物主的崇敬,而不应是一种怜悯,也就是不应该让一个精神活动非常丰富的人一直被限制在我们的感知范围之内。

我曾经看到一个新生儿被放进一桶水中,差一点被淹死。当他下沉时,这个新生儿突然睁大了眼睛,并伸出幼小的四肢,似乎这种遭遇让他大吃一惊。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恐惧。

当我们带着某种微妙的感情触摸和搂抱婴儿时,不禁使我们联想起牧师在祭台前的一举一动。他在寂静和幽暗的环境中活动,只有一束柔和的光线透过染色的玻璃台。他的手是纯洁的,他的动作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带有某种神圣意义的象征,这时整个场所就会洋溢着一种神秘而圣洁的气氛,而新生儿就应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如果我们把对婴儿的照料与对其母亲的照料进行比较,并想象一下照顾他们的方式有何不同,那我们就会发现实际做法的对与错了。

我们为了让母亲拥有绝对的安静,在不打扰她的前提下把她的孩子抱走,然后只在喂奶时才抱回来,而对婴儿呢,我们给他穿上漂亮的衣服,并且用美丽的花边和丝带把他打扮起来,这些都会使婴儿感到心神不宁,这些行为就好像要求新生儿的母亲在刚分娩之后就立刻起床去参加宴会一样。

人们经常会把新生儿小心翼翼地从摇篮里抱到肩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到母亲的身边。对于这个过程也许有人会宣称:儿童根本没有真正的苦乐意识和感觉,对新生儿这么过分的小心谨慎是很愚蠢的做法。

可是如果我们照料过那些不省人事或危在旦夕的人,我们就会觉得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并且充分意识到他们的思想感情与心理活动也需要我们关注。由此可见,我们对待新生儿的方法简直是不科学的。

我们不仅对人生命的第一个阶段尚未充分地进行探究,而且还没有深刻地认识到它的重要性,看来我们实在是太不关心正处于人的一生中最艰难阶段的新生儿了。尽管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时,其自身具备一种神奇的力量,并且这种力量能创造出一个比我们生活的世界更加完美的世界,但当他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分子时,我们好像不知如何接纳他。

《约翰福音》的序言中有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看,应该比较适用于新生儿的状况:“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可这个世界却没人了解他。”

母性的天赋本能

在辛苦的哺乳期,哺乳动物凭着本能,精心地照顾它们的后代。以一只普通的家猫为例,它把刚生出来的小猫“藏”到黑暗的地方,在照顾幼崽时非常警觉,甚至不让那些小家伙被人看到。只有在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当它们变成美丽且有活力的小猫时,它才让它们出来活动。

生活在野生环境中的动物对它们的后代照料得更加无微不至。虽然它们绝大多数是群居生活,但是当一个母亲即将临产时,它就会离开它的伙伴,独自去寻找一个隐蔽的场所生下幼崽。当幼崽生下来后,它还会让它们与群体隔离两三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这段隔离时间的长短根据物种的不同而异。在这段时间里,母亲是它儿女的奶妈和帮手,把它们藏在一个既安静又安全的地方,使它们免受强光和野兽的干扰。尽管这些幼崽通常天生就有发展得很充分的各种特有的能力,很快就能够站立和行走,但它们的母亲仍精心照管它们,把它们与群体分开,直到他们变得更加强壮并能够适应新的环境为止。只有到那时,它才会将它们带回到群体中去,让它们生活在家族中。

不管是马、野牛、野猪,还是狼、老虎,这些高等动物的母性本能基本上都是相同的,它们表现出来的照料后代的方式的确令人感动。

一头野牛在它的小牛犊出生之后,就让它远离群体好几周,在此期间,它会细致入微地照顾它的幼崽。小野牛冷了,它就用前腿拥着它;小野牛脏了,它耐心地把它舔干净;小野牛饿了,它用三条腿而不是四条腿站着,以便给它喂奶。当它把小野牛带回群体中之后,它也仍然会不厌其烦地照料它。我们发现,这在所有雌性的四足哺乳类动物中都是相同的。

有些动物并不满足于寻找一个单独的地方生下它们的后代,它们会千辛万苦地为后代准备一个安乐窝。例如,雌狼会在树林偏僻隐蔽的角落里寻找一个山洞。如果找不到这样的栖身之处,它就会在地上掏出一个洞或者在半截的树干里筑一个洞穴,并且还会把自己胸脯的毛拔下来整齐地铺在那里。这不仅给予了幼崽温暖和保护,而且也能使它更方便地喂养幼崽。这些小家伙刚出生时,在一段时间里它们的眼睛仍紧闭着,耳朵也听不见声音。在此期间,所有的母狼都会把自己的幼崽藏起来,几乎从不离开它们,并且都还会主动攻击任何企图靠近它们幼崽的动物。

但是,家畜的这些母性本能也时常会失去或遭到破坏。母猪甚至会吞吃掉自己刚刚生出的小猪,而野母猪恰恰是最温柔、最富于爱心的母亲之一。同样,狮子如果被关在动物园的牢笼里,也会吃掉自己的幼崽。这更进一步表明,天赋的保护本能只有在不受到人为的束缚时才能正常发展。

哺乳动物的母性本能清楚地表明,当幼崽第一次接触到外界环境时,它们需要特殊的帮助。当这些小家伙经历了出生的考验以及伴随而来的各种能力的苏醒后,还需要经过一个关键时期,此时幼崽需要与群体分离,并得到充分的休息。在这个时期过去之后,它们仍需要几个月的照管、喂食和保护。

一个做了母亲的动物,在它的幼崽成长为同类中能够独立的成员期间,它不仅关心幼崽的身体需求,而且还关心其天赋本能的发展。而这些努力只有在安静和光线暗淡的地方才能更有效地进行。在哺乳期,母亲会把它弄干净,并且慈爱地帮助和训练它回到群体中去。

当一头小马驹的腿长得较有力时,它学会了识别和跟随它的母亲,其外形也更像一匹马了,但母马仍然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它,直到它真正地变成一匹小马。同样地,母猫也不允许别人察看它的幼崽,除非在它们睁开了眼睛、开始行走、变成小猫之后才行。

大自然显然特别关注动物的成长过程。当母亲努力唤醒它后代的潜在本能时,它不仅仅只表现出关心它们的身体需要。因此也同样可以说,除了对新生儿的身体健康要给予精心照料之外,我们还应该关注他们的心理需求。

婴儿“实体化”

基督教最深奥的秘密之一就是实体化,“圣经化成肉体并留在我们中间”。在每一个婴儿刚刚诞生的时候,我们可以发现一种神秘的、伴随着肉体的精神降临于人世间。

而所谓的科学,并没有考虑到婴儿的“实体化”,它仅仅是简单地把新生儿看作一个器官和组织的混合物,它们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有机体。但人们仍然十分惊奇,如此复杂的一个生物是怎样产生的呢?

在对待新生儿时,成人应该考虑到他的“心理生活”。如果他一出生就有了这种心理生活,那当他长大以后这种心理生活将会发生巨大变化。如果我们把“教育”不仅仅理解为促进儿童智力的发展,而且还将它理解为促进他们心理的发展,我们就可以确信无疑地说,儿童的教育应该始于他们诞生之时。

现在,从婴儿的意识活动和潜意识活动之间的区别中,我们可以发现,他们自从诞生那个时刻起就有一种真正的心理生活。即使我们只使用较为浅显、基本的概念来解释婴儿的心理生活,我们也必须承认,婴儿的本能,不仅对他身体的发展和滋养起作用,而且对各种心理功能的发挥也起作用。这种本能在动物身上表现为物种的特性。

促使儿童主动与外部世界联系,从而去发展他的意识,这种主动关系对成人来说是印象深刻的。我们能够看到,被关在黑暗处的一个心灵正在努力走向新生以及在一个环境中得到发展,它并不准备去争取一个非常宏伟的结果。我们发现自己就在这样一个承担困难任务的心灵面前,但并不知道如何去帮助它,我们甚至可能在阻碍它。

就运动而言,婴儿要比其他动物发展得慢。婴儿诞生时,这种能力几乎没有发展,即使他已经能运用他的器官对光、对触摸、对声音等有所反应。看,新生儿那副惹人怜悯的样子。他无法自助,并且这种状态将会持续很长时间。他不能说话,不能站立,不断地要人留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所能发出的唯一声音就是哭喊,引得大人立刻跑过去帮助他。要经历相当长一段时间,数月、一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才能站立和行走,要能够说话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对于儿童刚出生后的孤弱状态,哲学家一直很感兴趣,但教师和医生直到现在始终都极少感兴趣。

如果我们把“实体化”理解为一种神秘的力量,它能给新生儿弱小的身体带来活力,促进他成长,教他说话,进而使他成熟完善,那么就可以把婴儿的这种心理和生理发展说成是实体化。

婴幼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软弱无力的状态。而其他幼小的哺乳动物几乎一出生或只需很短的时间就能站立、行走、寻找妈妈,并且学会同类的语言,尽管这种语言并不完美,也几乎只能用来表达一种情感。例如,小猫已经能发出真正的猫叫声、羊羔能发出胆怯的咩咩声、小马驹也能发出哀怨的嘶鸣声,不过尽管它们能发出声音,但它们更喜欢保持沉默。事实上,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幼崽的哭喊而变得嘈杂不堪。

这些幼崽的成长也毫不费力。它们的身体本身就拥有一种决定它们以后行为的本能。我们都知道幼虎是如何跳跃的,一只用四肢都还不能站稳的小山羊是怎样蹦跳的。所有刚出生的生物都已经拥有了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将决定它生理器官的功能。并且这种本能将在活动中表现出来,它比生物自身的形体发展更稳定,更能体现出此生物的特性。

在动物中,所有比身体生长功能高级的特征都可以被认为是“心理特征”。既然这些特征在刚出生的动物身上可以找到,那为什么就不可以在婴儿身上找到呢?

有一种理论把动物的本能解释为,从古至今物种不断积累经验的结果。这种本能是代代相传的,那为什么只有人类在接受他们祖先的遗传时如此缓慢呢?他们一直直立行走、说话,而且总是愿意为他们的后代做些事情。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类在心理生活的丰富性上要比其他一切生物都高,人应该是唯一没有心理发展模式的生物。但是坚持这种观点是愚蠢的。

在这种明显的矛盾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真理,人类的心理能够深深地隐藏而不会像动物的本能那样表露无遗。婴幼儿不受固定的和预定的本能束缚。这一事实表明,他有天生的自由和更大的行动空间。对于这点,我们或许可以通过人们生产自己使用的不同物品来加以说明。许多产品都是“成批生产”的,即它们由机器迅速生产出来,并且都非常相像。而另一些产品则是“手工制作”的,生产它们比较缓慢,而且它们个个都不一样。每一件手工生产品的价值所在,就在于它上面留有生产者精心制作的印迹。比如,一件物品表现了刺绣工的技术,而另一件物品则体现了大艺术家的天才创作。

如果我们把这一比较扩展到生物范围,也许可以下这样的结论。人和动物之间的差别就在于:动物就像成批生产的物品,每一个个体都具有它的物种所特有的特征。相反的,人就像手工制作的物品,每一个人都不相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创造性的精神,就像一件与众不同的手工艺品。但是,在成品没有公之于众之前,必须花费更多的精力和心血,完成较独特的工作才行。因此,那不是一件现成的和简单的复制品,而是一种新型的和积极的创造物。当这个物品最终出现时,它会使人们感到十分惊叹和不可思议。

人的个性形成是实体化的一项秘密工作,而儿童是一个谜。我们知道儿童拥有最丰富的潜力,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是他将会怎样发展。他只有根据自己的意愿才能实体化。

人们通常所说的“肉体”是“由意志所控制的肌肉”的复合体。没有这些和人类精神密切相关的肉体,人的意志也将无能为力。如果没有运动的媒体——“肌肉”,那么任何生物,就算是最低等的昆虫也无法运动。人类是最高级的生物,肌肉是那么的繁多复杂,以致解剖学家说:“一个学生要想初步认识所有肌肉,至少必须研究七遍才行。”这些各种类型的肌肉必须彼此配合,才能完成各种复杂的动作。有些肌肉是主动的,有些肌肉是被动的。有时它们会一起工作,有时它们也会相互对抗。一种抑制总是伴随着一种驱动力,并对这种抑制进行纠正。许多肌肉一起协调工作,最终完成最复杂的动作。比如,杂技演员的动作,或能把最细微的动作传递到琴弦上的小提琴演奏家的动作就是如此。这些动作以及每一次动作的调整都要求无数的肌肉同时行动,就像一支肌肉大军一样,每一块肌肉都发挥作用,从而使动作趋于完美。

但是,人们却从不相信人类的本能。而能够指引人类发展的,恰恰是隐藏于婴儿身上的一种个人能量。婴儿的精神生活是独立于、优先于和能够激发所有外部活动的。

仅仅因为婴幼儿不能站立,或者不能自然地协调他的运动,就认为他的肌肉软弱无力,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一个新生儿的肌肉力量无疑是通过其推拉的动作而得到证明的。吸吮和吞咽是复杂的活动,它包含了大量的肌肉协调动作,但初生的婴儿也能像其他动物一样完成这些动作,只是在其他的活动中,婴儿不再受本能的束缚而已。不过就婴儿来说,本能所支配的动作并不占主导地位。当他的肌肉在变得越来越有力的同时,也在等待着意志的支配和调遣。

婴儿不仅作为人类的一个成员,而且也作为一个人在发展。我们知道,他必然能够说话和直立行走,但他也必将表现出自己独特的个性。当那些小动物还是幼崽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清楚它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如果是一头幼鹿,它就能轻快而敏捷地行走;如果是一头象,它就缓慢且笨重地行走;如果是一头老虎,它就是凶猛的和有利齿的;如果是一只兔子,它就在嫩绿的田野上从容地觅食。这样的特征是不会改变和混淆的。但是,不同的人长大后却千差万别。他们在婴儿时期明显的弱小状态,实际上是孕育各种不同个性的温床。他在幼儿时含糊的声音终将会成为一种语言,尽管当时还不知是哪种语言。他将注意模仿他周围人的声音,学说他们的语言,起初是音节,然后是词,并由此学会了说话。在与外界环境接触的过程中,他会积极调动自己的意志,锻炼自己的各种能力。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自己的创造者。

哲学家们对婴儿出生后的这种孤弱状态一直都很感兴趣,但是我们的教师和医生直到现在都对此漠不关心。就和许多其他隐藏在潜意识里的东西一样,婴儿的这种状态也仅仅被他们认为是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一个事实而已。

可是这种态度会危害儿童的精神生活。它会让人们误认为不但婴儿的肌肉不活跃,并且婴儿本身也是软弱迟钝的,没有自己的精神生活。然后成年人便自以为是地认为,是通过他们的照料和帮助,婴儿才奇妙地成长起来。他们把这种帮助视为一种职责,并把自己想象成儿童的塑造者和精神生活的建立者。他们设想通过对儿童的指导和建议增进其情感、智力和意志,但他们只是从外部完成了这项创造性的工作。

人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他们没有认识到,儿童拥有一种积极的精神生活,尽管儿童在当时并没有将之表现出来,而且他还必须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秘密地完善这种精神生活。儿童就像生活在凄苦地牢里的一个灵魂,他们希望见到光明,渴望在阳光下诞生,缓慢而又结实地茁壮成长。然而在现实中,却始终有一个力大无比的巨人站在边上,等待着猛扑过去,把他们压垮。

其实,儿童个性发展的关键在于其自身。他有自己发展的方式和必须遵守的规律。在儿童体内必定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力量。可是成年人若不合时宜地干预就会阻碍这种力量的发挥。从远古时代起,人们就开始干预这种自然规律,他们的行为阻碍了儿童天性的发展,也扭曲了人的本性。

当成年人这样做的时候,他们还声称自己是儿童的守护神,并且是在按照《创世纪》里的话去行事:“我将按我的想象来创造人。”可见,骄傲真是人类最主要的罪恶,他们试图去扮演上帝的角色,正是导致子孙后代痛苦的原因。

在我看来,没有一个人为婴儿的“实体化”做好准备,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是“实体化”。与之相反,人们在实体化的过程中,遇到了重要障碍。成长中的婴儿像一个精神的胚胎,他需要一个特殊的环境。正如一个肉体的胚胎需要母亲的子宫,并在其中发育一样,精神的胚胎也需要外界环境的保护。这种环境充满着爱的温暖,有着丰富的营养,这个环境里的一切都乐于接纳它,而不是伤害它。

当成人最终认识到这一点时,他们将会改变自己对婴儿的态度。把婴儿看作是一个正在实体化的精神生命,这不仅激励着我们,而且还赋予我们新的责任。当我们看着婴儿那像一个玩具却富有魅力的小身躯,同时倾注着我们对他的巨大关爱时,我们才开始真正理解古罗马诗人朱维诺尔所说的那句话:“应该把最崇高的敬意献给儿童。”

婴儿实体化的过程是通过一种神秘的力量而努力实现的,这种创造性的成就应该被编撰成册。而其他生物都没有体验到这一过程。这个敏感的不断变化着的小生命在不停地尝试着体验一种自我意识的觉醒。他通过感官去感受外部环境,并通过他的肌肉去接触外界环境。

一个人的精神与他所处的外界环境存在着一种交流。正是外界环境塑造了一个人,并使其趋于完美。婴儿也不得不向他周围的环境妥协,由此使其个性与环境相融合。

通过心灵的指引,婴儿渐渐长大,并且能够从事复杂的活动。但是婴儿心中也保持着一种警惕,以维护自己心灵的统治权,以免由于惰性而丧失活力。心灵还会不断地下命令,以使其不受固定本能的支配,并且不至于退化而陷入混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需要努力增强心灵的活力,为心灵的实体化这项无止境的工作做出贡献。

所以,正如胚胎变成婴儿,婴儿变成成年人一样,人的个性也是这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形成的。

那么,父母能为他们的子女做些什么贡献呢?父亲提供了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细胞,母亲则提供了另一个细胞,她还为受精卵提供了一个生活的环境,以便使它最终能成为一个小孩。如果说父母创造了他们的孩子,那是不对的。相反的,我们应该说:“婴儿是成人之父。”

我们应该把婴儿的这种神秘力量看作是某种神圣的东西。我们应该欢迎它表现出来,因为正是在这个创造性的时期,一个个未来的个性被确定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必须科学地研究儿童的心理需要,以及为什么必须为这种需要准备一个适宜的环境的原因。

我们现在正处于一门科学的初创时期,这门科学必然会取得长足进步。只要人们致力于这门科学,并且付出艰辛的努力,相信一定能认识人类发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