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肃王开口要轻轻放下,徐亦锦眯起眼道:“父王该知道,库房里都是娘亲留给世子妃的东西。”
留下的嫁妆是给他未来的世子妃,如今一把火烧没了,轻飘飘说一句不是王妃的错,就能把这事彻底抹平,当没发生过吗?
肃王挑眉道:“烧掉什么,就让王妃补上便是了。”
死物总归是死物,就算有念想在,如今都烧掉了,能补偿的也就是重新补一遍。
这可是个大功夫,毕竟嫁妆都是女儿家从小家里积攒出来的好东西,不是用钱就能随意买到的。
王妃一愣,怯生生道:“姐姐留下的好东西,怕是没那么容易都攒齐了。”
肃王想了想:“那就从我的私库里挑一半出来,回头你去库房里瞧瞧,看中什么拿走就是。”
他十分大方,私库就连王妃都为着清点只看过两次,就怕有不长眼的下人对私库下手。
如今肃王居然随意就把半个库房送给徐亦锦,王妃简直心疼坏了。
她原本以为肃王的私库往后就是给亲生儿子徐若恒继承的,如今却因为这一把火烧掉库房,通通便宜了徐亦锦!
肃王懒得理会这些俗务,见徐亦锦没有异议就回去继续歇息了。
火势灭掉后,管家指挥着下人去清理库房,免得又再次着火,府里其他地方也仔细巡查一遍。
王妃带着素茹回去,听闻肃王已经歇下,她满腹的郁闷也只能咽下去,免得被肃王瞧出来。
她还想着明天一大早起来说服肃王,就是说服不了还能拖延一番。
谁知道肃王第二天上朝前就让心腹侍从把私库的钥匙送到徐亦锦手里,徐亦锦素来睡不好,自然起得早。
等王妃醒来梳妆的时候,徐亦锦已经在私库挑选好东西着人去搬出来了。
她皱起眉头,知道这事是拦不住了,便问道:“私库的东西搬出来,都放哪里去?”
毕竟库房才着火,如今院子乱糟糟的,难不成徐亦锦怕节外生枝,都堆到偏房里?
王妃以前怎么没察觉这个徐亦锦还是个守财奴,得了好东西就赶紧搬走,生怕被她阻拦吗?
素茹小声道:“奴婢让婆子盯着,一大早就从后门运出去,至于运去哪里却是不清楚了。”
婆子无法随意出府,那些搬东西的下人也不清楚,唯独知道的是支使他们的一个世子身边的心腹侍从,嘴巴掩饰得紧,一个字都没漏出来。
“还真是个守财奴,得了好东西就忙不迭搬出去,也不怕外头被人偷了去。”
王妃心下不悦,对着镜子神色很快恢复如初:“昨天才烧了库房,今儿我得亲自去安抚几句才是。”
她带着素茹去徐亦锦的院子,却被告知世子在一个时辰前就出门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院子里就那么几个伺候的,全被徐亦锦带走,只留下一个看门的下人,还是别的院子的杂役,随手被十二抓住留下报信的,仿佛知道王妃会过来一样。
王妃心里又惊又怒,也只得勉强挤出一点笑来:“等世子回来,就让人去禀报一二。”
素茹递了赏钱,看门的下人忙不迭应下来。
王妃心里疑惑,世子一大早的这是去哪里,找个秘密的地方放肃王私库的东西吗?
徐亦锦让马车在大街上转了几圈,然后停在一个偏远的客栈后院。
等王府的下人通通打发掉,才让十二把几辆马车都送去一个空置的院落。
陆金颜得了十一送来的甲香就忙碌了起来,先取一二两的甲香用一碗炭汁煮尽后换泥水继续煮,然后再换一盏好酒再次煮尽,加入半勺蜜,将甲香炒到金黄。
这还不算,金黄的甲香还放进蜜水里洗净,再阴干后才能用。
一宿下来,她看着金黄的甲香心里满意,让十一和秋叶小心翼翼去阴干,准备去休息才感觉浑身的疲倦。
只是陆金颜刚躺下,隔壁叮叮当当的,邻居们仿佛一时之间都在忙活,她倒是吵得睡不着。
秋叶心疼她,特地去邻居那边叮嘱,想让人稍微安静些,不打扰陆金颜休息。
可是等秋叶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人。
陆金颜一愣,连忙起身:“世子怎的过来了,甲香尚未做好。”
徐亦锦好笑,难道他过来就只是讨要香品吗?
见她脸色憔悴,眼底透着青影,必然是一整夜没睡在做香品,想到陆金颜的丫鬟跑到隔壁去,冷不丁看见徐亦锦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亦锦如今也能猜出,这丫鬟恐怕是想让周围安静一些,免得吵着陆金颜休息。
他看了身后的十二一眼,后者转身就出去,很快周围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我买了左边的院子,今儿过来发现小了点,放不下什么东西,就把周围的都买下来。邻里急着收拾东西,难免有些吵闹。”
陆金颜想到刚才的声音,完全是绕着这个小院子一圈,难道徐亦锦把左右和后面的院子都买不下来了?
徐亦锦点头道:“回头让人做个暗门,陆姑娘可以去旁边的院子专心做香品,不怕别人来打扰。”
若是陆家人过来,她还得收拾做香品的工具,免得被他们看出来,实在不方便。
但是周围都被买下,陆金颜不必遮遮掩掩,只要从暗门回来装作在院内的样子就行,不由大为高兴。
见她笑了,一副恨不得立刻开工的样子,徐亦锦也笑道:“我让那些人不必收拾,余下的东西折价多给点银钱便是了。”
陆金颜忍不住问了他买院子出的价钱,听后不由咂舌,这价钱完全可以买两个院子不说,如今还主动折价,邻里哪里不乐意,估计直接带着贴身衣物就走,就怕这个大主顾会反悔!
后来她得知徐亦锦的库房昨夜烧了个干干净净,更是心疼了。
在王府都被人下药欺负的世子,要是没注意得到,没几年怕是要英年早逝。
也不知道在府里过得如何水深火热,手头还有没银钱能够挥霍,更别提如今还需要贵重的香料来做香品。
陆金颜觉得该想办法做点生意挣银钱才行,总不能一直依赖徐亦锦出钱买香料。
“世子可有信得过的香品铺子能介绍?我打算做几个不常见但是香料还算便宜的香品拿去卖,总不能坐吃山空。”
看她忧心忡忡,脸上就差没写害怕徐亦锦缺钱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徐亦锦还真的笑出声来了,也没想辜负陆金颜的好意:“铺面我底下有几个,陆姑娘可以挑个喜欢的做香品铺面,卖什么香品都行。”
居然直接把铺面给他用,世子真是大好人!
等十一拿了铺面的地契给她,陆金颜才知道徐亦锦不是说用,而是直接送!
“不必给我这个,只要能借着地儿卖些香品就好,毕竟给了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请信得过的掌柜和小二。”
她做的香品应该不错,掌柜或者小二要是贪心点,以次充好,然后把真的拿出去卖掉,陆金颜估计也察觉不出来。
她身边除了秋叶和莹嬷嬷能信得过之外,其他人手是一概没有的。
徐亦锦想想也是,铺面在他的名下比在陆金颜的名下要方便有用得多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跟肃王府作对,到底还是会收敛一二。
只要把做好的香品交给十一拿去铺面借卖就行,陆金颜十分满意。
光是做香品未免太浪费了一点,定价太高很难卖出去,定价太低又亏钱。
她琢磨一番觉得做香牌子最是适合,只要把香品渗一点进去,既有香味又不会花费太多,还能留香许久。
长期佩戴在身上,香味会沾染,仿佛是天然的体香,想必深闺姑娘和贵夫人们会喜欢。
做香泥不难,难的是找到适合的香模子。
木头既要耐用,又不能有别的味道渗入到香泥当中,让做出来的香牌子混了别的香味。
得用老木头,还是用水浸泡过去掉任何异味的。
陆金颜发愁了半天被徐亦锦瞧出来,问过后没多久十二就送来了两个香模子:“是这个吗?”
“对,世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都是老师傅手上做的,轻易不会送人。”
她欣喜地接过两个香模子,就跟抚摸着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
徐亦锦笑道:“当初娘亲留下的几个铺面当中,其中一个就是香品铺面,可惜我无心经营,身边又没有女眷打理,就索性关掉了。如今从库房找了找,几个香模子还是有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随手就送给了自己,陆金颜卷起袖子就开始做香泥。
第一个做的就是檀香和沉香的香泥,一种做一个香牌子。
她一叠声让十一和秋叶过来帮忙,十一切香,秋叶准备烧火,却被徐亦锦拦下道:“陆姑娘昨夜没休息,这会儿还是歇一下。上回她们已经看过姑娘怎么做香料,如今不必交代,做好后再叫陆姑娘瞧瞧就是了。”
没做好,那就继续做,直到做好为止。
陆金颜刚才拿到香模子太高兴没觉得累,被徐亦锦一提,就开始哈欠连天:“那我去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她犹豫一会,又觉得丢下徐亦锦这个客人自个去睡觉不太好。
徐亦锦倒是笑了:“陆姑娘跟我不必客气,若非姑娘察觉,我如今还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常年被人用五石散害着。你我之间不必端着规矩,实在生疏得很。”
他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陆金颜就不好再客气招呼,回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