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亦锦连夜赶回宅子,才好第二天五更天之前出发去皇宫上朝。
陆金颜醒来后得知世子已经搬走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早饭都是她喜欢吃的,却半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抬头见秋叶和十一满脸担心,又道:“昨晚没睡好,所以有点吃不下,缓缓就行。”
十四不但易容了得,也会一点医术,当场给陆金颜把脉后道:“姑娘身子骨有点弱,还是得温补起来。姑娘可别看如今年纪小不碍事,年纪大一些就得难受了。”
莹嬷嬷听得紧张,跟着十四要了药膳方子,带上秋叶在厨房忙碌,午饭十分丰盛。
陆金颜原本还吃不下,却不好辜负莹嬷嬷的一片心,硬是吃掉一半,最后被十四拦下了:“姑娘要吃不下就别勉强,撑坏了也不好。”
余下的叫几人分吃了,十一看着日头,装作不在意地道:“也不知道世子吃了没有,听闻五更天出发去皇宫上朝,今天因为世子突然进了吏部当侍郎的事,朝堂上吵得不亦乐乎,闹到快午时才散了。”
十四接话道:“是啊,下朝后镇国公还把世子叫住,说去品茶,空腹喝茶也不知道世子受不受得住。”
陆金颜听着心里一紧,忍不住开始担心:“空腹喝茶可不好,怎的十二没提醒世子吗?”
十一叹道:“十二再三提醒了,只是世子对自己的身子骨都不甚在意,也就对陆姑娘的劝解能听进去,其他人的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闻言,陆金颜心里乱糟糟的,放下手里的女红道:“我去午睡了,灶台煮着的香料秋叶记得看火。”
秋叶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平时自家姑娘都会去厨房看一眼才放心,这回居然看都不看就回房歇息,是对自己特别放心吗?
思及此,她高高兴兴地盯着灶火,眼珠子都不敢错一点,就怕火候坏了香料。
十一看着无知无觉的秋叶,觉得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你说姑娘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知道?要是赶紧开窍,我们也不用留在这里,你也不必跟十五分开的。”
十四和十五他们一直是一起行动,难得分开,她却不甚在意:“姑娘总要时间慢慢想清楚,世子不急,你急什么呢?反正没多久又要继续跟十五在一起了,分开也是难得的机会。”
在宫门碰见镇国公的人,徐亦锦并不意外,被领着去了一家僻静的茶楼二楼的包厢内,镇国公正喝着茶,看见他笑道:“还没恭喜徐世子了。”
“多得国公爷在皇上面前美言,才叫晚辈得了这个机会。”徐亦锦在他对面落座,端着茶在手里把玩,没急着喝下:“不知道国公爷这回叫晚辈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吩咐倒不至于,多得世子送来的香品,老夫如今精神头感觉好多了。世子身边这位香师十分了得,比老夫之前找来的几个颇有名气的香师厉害得多,就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割爱?”
镇国公的话让徐亦锦摇头:“怕是要辜负国公爷的期望,这位香师我无法割爱了。”
还以为徐亦锦二话不说就把人拱手相让,镇国公皱了下眉头,很快恢复如初:“世子也该明白,今儿能进吏部,明儿事情了结后却未必,若是想要长长久久留下,老夫倒是有办法。”
徐亦锦笑道:“国公爷误会了,若是平常的香师,晚辈自然不会吝啬,就是这位香师十分特殊,是晚辈的红颜知己。她其实并非正式的香师,没跟着师傅,毕竟香方传男不传女,只是偶然得到几个香方试着做,没想到能帮上国公爷的忙。”
镇国公这才笑了:“倒是老夫的错,却想要横刀夺爱了,世子不答应也是应该的。”
“她手上还有几个罕见的香方,国公爷若是有需要,晚辈让人抄一份送过来。”徐亦锦说得落落大方,丝毫不介意手里的香方流出去,就想把人留住的样子。
的确是个年轻人,情窦初开,便舍不得这个红颜知己。
镇国公也是年轻过,自然明白徐亦锦这点小心思,也没为难,笑着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十二才小声问道:“国公爷没说要还是不要,回头属下还得找陆姑娘问一问,香方挑什么样的送过去?”
十五对他使了个眼色:“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世子亲自去问陆姑娘才是。”
陆金颜没想到这才半天功夫,徐亦锦就过来见她了,不由一愣。
徐亦锦说了跟镇国公见面的事,她才正色道:“国公爷要什么样的方子?我回头琢磨一番,然后让十一抄几个送过去给世子。”
却听他挥退其他人,小声答道:“国公爷想要的,恐怕是夜里能助兴的。”
陆金颜惊得一口茶水呛住了,咳得停不下来,徐亦锦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总算让人顺气了:“姑娘这么惊讶?”
“是啊,国公爷的年纪满打满算也到耳顺之年了吧?”
徐亦锦点头:“不错,只是镇国公前后有三位夫人,最后这一位五年前病去了,就没再续弦,后院有不少送来的美人,也挺热闹的,就是一年前开始国公爷就不大去后院了。”
陆金颜红着脸问道:“国公爷可能注意养生,打算修身养性了?”
他听得好笑:“若是修生养性,今年就不会抬第十八房小妾进国公府了。”
陆金颜目瞪口呆:“第十八房?”
镇国公还真是老当益壮,都这岁数了,十八个美娇娘能受得住吗?
“这小妾已经是今年第五个抬进来的了,都是容貌才情极为出色的,国公爷不可能不满意,就只能是力不从心了。”
陆金颜连耳根都烧起来了,滚烫得叫她忍不住低下头不敢跟徐亦锦对视:“那、那是要给国公爷送这个,国公爷岂不是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个秘密?”
徐亦锦见她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耳根到脖子也红了一片,就没继续逗人:“送几种香方,少见点的就好。我给国公爷说了陆姑娘是机缘巧合得了几个方子,直接抄一遍送过去就是,国公爷想用那种就用那种。”
镇国公未必不清楚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是好几种一起送过来,也算是对外掩饰,没大咧咧宣告四方。要是有效果,他必然不会多计较。
陆金颜沉吟片刻,就写下几个香品的名字来。
徐亦锦接过后一看,首先是她娟秀的字迹,字如其人,比划转折没有一丁点锋利,却也不会软绵绵的,有着属于自己的风骨。
接下来看着几个香方,他指着其中一个问道:“天女香?”
陆金颜点头解释道:“传言有一位久病的香师梦见两条苍龙从天而下,盘旋在自己的房子上,有天女从龙上下来,身上的香味清香淡雅,闻过后他醒来就康复了,为了纪念这位救下自己的天女,还特地做出了叫天女香的一种香露。”
徐亦锦惊讶:“这么神奇吗?”
她笑着摇头:“传说只是传说,不过国公爷想要的应该能达到。即便次数稍微多一点,因为擦在女子身上,对男子并无影响。可是国公爷年纪大了,若是夜夜笙歌,恐怕要吃不消的。”
“这些事我们就不管了,提醒过就好,国公爷没有分寸并非我们的过错。”徐亦锦觉得这种香很不错,犹如天女一样的体香,叫人沉迷。
“这种窃香是什么?”
陆金颜答:“前朝有位官员被赏赐了奇香,独生女喜欢官员的副将,就偷了这香品送给心仪的男子,男子身上沾了点香味被官员察觉了。”
徐亦锦惊讶:“这算是私相授受了,后来呢?”
“后来官员得知独生女喜欢副将,副将又是很优秀的人,就把女儿嫁过去了,有情人钟情眷属。”
见她有几分向往,徐亦锦摇头道:“这官员也太宠爱女儿了,若果副将并不优秀,反而是个只会哄骗女子的人,两人私相授受被婢女得知,婢女要是出卖自家姑娘,这位官家女子要么嫁过去不幸福,要么就得去尼姑庵里常伴青灯,要么只能自尽了。”
陆金颜听得神色黯然:“世道对女子不公,所嫁非人,要么把苦果咽下去,要么就只能自我了断。”
“陆姑娘也不必难过,这官员也是知道副将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才会把女儿嫁过去,自然是疼爱女儿的,就是有些溺爱了。如果副将不是好人,官员也会想办法处置干净,不会牵扯到自家女儿身上的。”
她忍不住看了过来:“如何处置?”
徐亦锦却没告诉陆金颜,只要找机会杀掉副将和婢女就行。
多的是现成的理由,比如婢女对副将动心,把书房机密偷出来给副将,然后副将通敌卖国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两人必死无疑。
伪造证据更是简单,毕竟是身边人,实在不耐烦了,直接让人用副将的笔迹做遗书,再把两人迷晕后扔进河里,说他们殉情便是了。
“一个父亲为了护住女儿,什么手段都不为过,陆姑娘觉得呢?”
陆金颜深以为然:“爹娘在世的时候,尤其爹爹就怕我受委屈。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娘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别的子嗣,身边人劝他休妻,又或是纳两门小妾,都被爹爹拒绝了,说这辈子还有我这个女儿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