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立春,年后几次雪。家家开始在树枝窗前挂几缕红绳,吊着贮藏的萝卜白菜。先生说,为了吉祥如意尽善尽美,闲家的人总要去山里,折几枝初露嫩芽的桃枝系在门前,一棵树不可折枝过三次,折完亦要系上红绳,告诉后来的人这里折过了。
“阿名,一个给你大娘家,一个给你叔家送去,红绳可别丢了,都是昨我上山时他们拿过来的”说道。
“知道了爹...”站在凳上系好新桃枝的何名回道。
“娘,桃枝...做...做什么用的?红...绳呢?”无名托着两个肉肉的腮,在桌前看着爹娘和哥哥问道。
“这儿有剪刀,别碰着了。”娘正剪着红绳说道,“一会儿给你编个结绳,好不好?”看着这个白净的孩子问道。
“娘,我也要。”
“好,给你们一人一个。”
“啦啦啦...”跳着向门外跑去,“都九岁了,还小呢,快给他们送去吧。”老何说道。
“红绳?”无名看着娘继续问道。
“比你哥哥问题还多,总该让先生早些教你。”
“红绳,是用红花给纺好的棉线染色”,放慢了手中的活计,继续道:“现在是立春,一个告诉我们春天到来的时节”。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
“挂上红绳,是喜迎新春,驱邪避灾,祝愿风调雨顺。”娘看着这个话还有些不清的孩子,摸了摸小小的额头。
“给,把这个小萝卜吃了”,说着娘将一个小白萝卜拿给他。无名看着这个小小的白萝卜,知道这吃的,也是为迎春来的。
“这个白白...能...养大吗”
“不能。”
“土豆...豆可以。”
“哈哈,孩儿他娘,孩子真聪明。”老何整理着昨天的柴垛说着。
“无名,想知道为什么这白萝卜不行吗?你说的土豆豆可以吗?”看着孩子笑问道。
“自己埋埋看看喽”就种在你前两天埋的土豆边,距离远些,别刨烂了。
“嗯...嗯”晃头,慢慢的捧着几个白萝卜块儿向屋外的小块土地走去。
“刨...小树枝,坑...一点水,盖上…”轻轻的抚平土,像是在抚摸一个小生命,轻拍拍...哄她睡觉似的。
“哈哈...”老何看着笑着。
“还说阿名小,你也不大。”看向老何说道,“过几天就翻土播种了,小菜园都给弄乱了”。
“到时,像往常样翻土就行。”回道。
“不行,到那儿块得绕住,把孩子小庄稼破了不好。”
“哎,老何...你套我...”
老何爽朗笑着。
“哥,我...又种萝...萝卜了。”无名撅着屁股背对着看到回来的哥哥说道。
“弟弟,先生有说萝卜不可以这样种的。”
“啊?不种...种怎么知道?”,又问道,“先生,种...过?”
“这我不知道,但先生说的总没错。”
...
...
“先生,先生?”无名喊道。
“小无名,你又来了?说说又要问先生什么?”走出屋门,坐向小荷塘的石墩上,看着拿树枝挑逗蜗牛的无名。
“我种...的土豆活了,可白...萝卜为什么死了?”盯着缩进壳的蜗牛。
“他们不一样。”说道。
“块儿...块的,爹也说...的不一样,我就...来找先生了。”扭头看向先生。
“嘿,你一个人来的?”
“哥,陪我来的,去...玩儿了。”
“不一样,指土豆和萝卜不是同类的作物,你吃过的番薯和土豆是一类,大白菜、油花菜和萝卜是一类。”看向无名又说道,“不是一类就不一样了?”
“先生,问...什么?”无名懂了前面的回答,又对先生后来的问题好奇着。
“生命本身,各个不同,唯有尊重。没思想的,除了活着就是死亡;有思想的,会活着,活成什么样就和思想一样。”
“小无名,知道什么是思想吗?”
“娘,说过的,思想,无边,因为,会像我...问为什么。”
“无边,好个无边,像天一样”。先生起身看着荷塘枯叶间新冒的小芽,似苍穹的点点星星,像诉说着这就是生命。
“无名,长大要出去看看。”
“看...看什么?”像小蜗牛眼睛似的直伸着望向先生吞吞说。
“看看才能长大。”
“嗯嗯。”小手一碰,蜗牛本能的快速将身子再次缩进壳里,无名也本能的嗯嗯着。
“什么时候想来学堂?可以和你哥哥一起来。”
“娘,说小,会...会捣蛋。”
“捣蛋好,走,找你哥哥一起回家,向你爹娘说下。”把无名扛到脖子上,向外走去。
...
“明天,你和哥哥在学堂要乖...”娘轻声说着,边把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在两个孩子身上,无名半睁着眼皮,嘴了嗯嗯发着声。
这几天春耕了,不用时时注意留心在地边乱跑的孩子,倒也清心,爹娘便同意了先生。第二天还好,第三四天相邻知道先生给看孩子的便都央求着把孩子送学堂来,先例一开,就不好收拾了。先生不慌不急的全都要了,半天不到,最后能待得住的却也寥寥无几。不是哭了,就是爹娘前脚出门孩子后脚就跟着,最后那一众孩童,也只有无名安稳坐下。先生不说不闻的,一如既往讲着自己的内容。
...
“嫁接之用,以恶易美,以彼易此,不胜言者,人力之有参与造化每如此。”
“承者砧木,受者接穗,木边向木,皮还近皮。”
“砧木适生存,接穗适结果。扬其长,避其短,既是嫁接,也是植物间的合作共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