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吃东西,看了眼老爸专给自己上大学买的双狮三A表上的指针,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心里暗想着丁立和刘俊颜“真有钱啊!唉”,心中是长叹了一口气。这列车也太狠了点吧,盒饭都卖到十元那去餐车吃饭要多少钱?那不是更贵的没谱?心里感叹着手可没闲着,把爸妈准备好的方便面拆了封袋把面掰成小块放在新口缸里,然后分步骤把调味小袋分别撕开,把料也抖在口缸里,调味袋里的料没抖完留下一些,等面泡好了酌情增加。
看绍良的盒饭已经吃了大半,车箱里弥漫着各种饭菜的味道,各种酱菜腌菜及卤菜的气味,柳的饿意袭来径直的拿着口缸往车箱开水房挤过去。到了开水房接水泡面的人很多,一圈的挤在开水箱旁,排成了默认的队,完全不用说话和形式上的队列就知道谁先谁后的。这是中国人的智慧,自小就知道的规矩,打小起就必学的察言观色遵守本分,这是生存的原则必须的。人多等候在所难免,柳在等候中茫然着,就只能这样干等着。省钱就只有花时间,省时间一定多花钱,又省钱又省时间可能吗?可能的柳淡然的对自己说“你去死”。
平时完全不会在意的事统统提到日程上来,是要你不得不去计划和思考的,并做出精心安排。上厕所和吃饭洗脸刷牙都事无巨细需要提前打算分时行动,再就是能省则省化繁为简。比如上厕所一定不要有尿意时才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别烦,千万提前去找卫生间。洗脸刷牙有条件就上没条件就省,别纠结没人在意你脸上的眼屎和口臭,当然是在这样的车厢里,办公室慎用。这时柳无比的想念妈妈,被老妈逼迫着吃饭穿衣刷牙等生活琐事原是幸福生活的向往。此刻最简单的要求都必经努力不然就只有放弃弃权,然后等着挨饿受冻,生存是要靠去拼去挤去抢去夺的别无二法。柳想象着自己是王朔《动物凶猛》里的痞子,可以横行在车厢里,人见人怕人见人厌的那种氓子,这样就可以畅快的想吃吃想喝喝想睡睡,不必担心腰裤里的四千大洋和车厢行李架上的行李和最心爱的吉他。
面总算是泡上了前前后后花了四十分钟,水不一定是烧开的,忘了说能将就的就将就着吧。柳突然想起曲靖上车的那几个横眼人,四下看了看,不见踪影。柳坐在座位上吃起了泡面。
“怎么去了那么久”绍良问着柳,柳无奈的对着绍良说:“人真呢太多了,整喃样的人都多”
绍良叫柳守着,自己去上卫生间,他俩有着默契在这节列车上临时达成的。柳幸幸着还好认识了杨绍良不然离开座位后就再也回不到座位上。
窗外全黑了下来,车厢里亮着灯,灯光是惨淡的荧光,映着人脸看着显得蜡白,人人都透着幽灵气,木讷的表情更加渲染着氛围,下夜的风带着寒凉,柳把防风外套从行李包里拿了出来,穿好用手把衣服紧紧的裹在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车厢里很安静,偶尔听到一两声说话,偶有人走动,整车人都在渐入沉睡,各人有各人的睡姿,没有完全相同的睡样,真正的人间百态,终于明白原来说的众生相是专指火车硬座车厢里睡觉的人。柳玩味着一张张脸一个个后脑勺半张脸半个后脑勺三分之一张脸三分之一后脑勺三分之二张脸三分之二后脑勺四分之一张脸四分之一后脑勺五分之一……柳渐渐失去了意识堕入深沉的睡意中,行李在吉他也在行李在吉他也在行李……不在,柳突然惊醒过来,瞟了一眼自己的行李和吉他,行李在吉他也在义无反顾的睡了过去。
列车哐当哐当的响着,塞满了一车行进方向相同,各怀目的人。柳后来最怕最恨两件事坐火车和吃方便面。柳常会气鼓鼓的对问他这两件事的人说:“你懂个毬”,语气从未变过,单纯到像生下来就讨厌和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