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强大,因为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而无法救助无辜的人。
因此,我选择了能给我带来力量的“恶鬼的禁籍”……我不惜冒触犯禁忌而被逐出师门的风险,提起被恶鬼的血染黑的魔剑,杀死了藏书阁的守门人。终于,我终于来到这里了……藏书阁最深处的“人类不应涉足之处”。
在最深处的黑暗中,我找到了那本真皮封面的古书,它的封面是在尖叫的厉鬼。
在最微弱的灯火下,我翻阅着那本不应存在的古书,它的内容使人界连接阴界。
古老的魔魂语,倾诉着这片大地灾厄的种子……“但他林”,古人类恐惧而膜拜的对象,“它将一切异类抛入阴界,修正已然偏离的世道,归还大地秩序与安宁”……《百魔志》所不曾提到的存在,它在因古人类的傲慢而毁掉了那个遥远的文明之后,依然对人这种动物心存慈悲,于是在这里留下了再度与它沟通的大门。
“心怀傲慢的人不得接近,心怀谦逊的人大难临头。
心怀愤怒的人得到力量,心怀平静的人得到永生。
志向满怀的人受到毁灭,叶公好龙的人堕入地狱。”
而我,想要力量。这是什么呢?或许是傲慢,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志向满怀——不论怎么说,让我面对可能毁灭的风险吧,让一切再支离破碎些!永恒的女性哟!如果每个人都愿意苟且偷生,开拓的一步永远不会到来!
于是我用古书邪恶的封皮划破手指,让我这愚昧者的鲜血滴入法阵,然后一阵波涛汹涌的头晕目眩,它慈祥的面容便出现在我面前。
是啊……
这一次不只是你,义龙……连同姬月一脉的凤凰传承,由我来斩断多拉贡的系谱——既然你已经躺在坟墓里头,便由你的孩子来进行这场游戏,一场有趣的游戏……一道附加的配菜。
凭这三年多的布局……三年之后,你就在黄泉下看着我彻底撕碎你的孩子的意志吧!
……
“紧急通告,紧急通告!我市发生恐怖袭击,请各位市民留在家中不要外出,不要外出!我市已出动最大警力平定暴乱,请各位市民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怪物!”
广播通告终究是拦不住好事者,一些不怕死的市民围拥上来,齐刷刷地举起疯狂的手机,镜头对准着浓烟四起的禅海警卫厅——然后突然如同礼花爆炸一般,从大楼一侧破碎的窗口中抛下一大团黑色的物质,直冲冲地在地上砸出个大坑,于是不怕死的人们蜂拥而上,他们通过镜头看见的世界是乱七八糟的人的尸体,还有挥着屠刀的木偶——
“刷!”,下一秒,一个人头落地。
“刷!”,下一秒,两个人头落地。
“刷刷刷!”,再下一秒,便是腥风血雨。
“救命啊啊啊啊啊——!!”
只消一会儿,禅海市便陷入浓烟与警报的炼狱中。
而此刻,警卫厅大楼二层。
“突突突突突突——”
“队长,这些家伙根本不怕子弹啊!”
“准备爆破!所有人,开始往地下撤退,通过大楼深处的电梯绕开一楼!”
“队长,会议室这边的防线要撑不住了!”
“保持冷静!迅速转移伤员!增援还没有好吗?”
“中央总部传来的消息——总部正在调查这些敌人的来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把城市隔离开来了,前来增援的空中部队全军覆没,地面部队正在想办法!”
“啧……难道真的是什么神神鬼鬼在作祟——”白城韬情不自禁地望了望自己刚才被轻易撕开的防弹衣。这样下去,别说警卫厅——
“第三轮炸药,准备!”
“开什么玩笑,这些怪物连炸药都不怕的吗?!”
蚁群般的数量和打不死的身体……这样下去整个禅海市被这些怪物攻陷都只是时间问题。而这种大规模而有组织的突袭一定有至少一个指挥者,可是敌暗我明,现在更别说查清这些怪物是用什么方式交流的了。
至少……必须保证市民的安全。
“局长那边呢,有回应了没有?”
“队长,局长他已经——”
“那么临时代理的都没一个吗!?”
“代理局长的指示:全体警卫厅人员在市民成功疏散时,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要用生命将敌人封在警卫厅半径五十米以内!”
“呵……虽然说还像句人话,但这个数量——”白城韬起身一枪射中警报器开关,花洒般的水流喷泻而下,丝毫没有阻挡那些扭曲着四肢的木偶的步伐。
“火也不行水也不行……还有什么攻击手段吗——”白城韬咬着牙望着紧逼着的木偶,终于转身挥手示意——
“全体撤退,转移到地下去!”
……
坐地精列车真的常常让人没了时间观念,离出发起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啊——诺暝天走出地下出口,门口那里居然就看见白澄空等着,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碎花裙,难不成是碰巧在这儿的?少女则是一眼就发现了自己,边挥着手边朝自己跑来,他正想举手回应,举到一半却又僵住了。
自己在这里……做什么?我应该和兰还有梓铃一起到童关去的才对——
“前辈——呼啊呼啊……前辈,不好啦!欧阳皈回来了,现在正在攻击整个城市!”
“什——?!”诺暝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姬月兰和徐梓铃的去向,就被白澄空拉住了手。
“什么欧阳皈——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应该在仲夏祭才对——”他捏了一把自己,痛感,所以难道之前才是自己在做梦……?
开什么玩笑,我在干什么——但是他情不自禁地去相信白澄空的眼神,他所约定要保护好的人的眼神。
“……你说欧阳皈,你怎么知道是它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的诺暝天已经注意到了远处浓烟弥漫的禅海市中心,内心的忧虑不由得加重了。
“……算了,不管怎么也好,把你现在知道的都告诉我。”
“啊——欧阳皈占领了警察厅的大楼,他现在就在最高层,指挥着他的手下对城市发动全面进攻——”
“……还真详细啊。”
“啊——那个,就跟之前一样,他开了大屏幕通告的!现在全市的人都在准备逃命了!”白澄空说着将一份报纸展示给诺暝天看,后者快速地扫了一眼。
全市……?也就是说之前的忘却咒基本就白费了,那看来潜进去的难度高了不少——
“……我知道了,你快点跟着大家去避难。”
“……那个,前辈,其实我想问可不可以带我——”白澄空吞吞吐吐着抬起头时,诺暝天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阵无形的风,她于是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脚。
“搞什么这家伙——嘛,算了。”
……
“邱魁先生,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我知道。外面已经设下了干扰,那些影子兵是进不来的——”
“……我们就不能做些什么吗?”文琪满脸愁容地透过只剩框子的窗子往外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的灰白。警报声、人群的慌乱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刺痛着她的双耳。碧琪小姐现在也安全吗?
“那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小家伙,冲出去和他们搏斗个痛快,然后无谓地丢掉自己的性命?”
“我——”
“还是说你明知道自己身为预知者很可能是那些家伙的目标——至少是目标之一,你还要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把自己送出去?”
“……对不起。”
“这场袭击来得莫名其妙,真的就像是一夜之间,还是这么大规模,这下子之前施的忘却咒很可能会解开——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关键是这次袭击的幕后主使——”
“……会不会就像煌龙所说的——欧阳皈,那家伙还活着?”
“那样的话就很难解释了。我已经放出了几只画蜻蜓去侦察,虽然不一定,但或许能有什么消息。”邱魁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的一个蛇皮袋里翻找着什么。
“……邱魁先生。”
“嗯?”
“您很清楚的,如果是欧阳皈的话……这里反而更不会安全了。”
“哈哈,所以我这不是在赌嘛~要么活得好好的,要么就手拉手一起睡过去罢了——”
“……邱魁先生。”
“——好啦,我知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可以留下来……但是邱魁先生,您还要去帮助其他人——为了更多的人,魔魂们会需要您这样的煅魂师帮助他们,在人们发起反击的时候,还有以后的很多很多时候——”
“这样啊……那多谢你咯~!真的没问题吗?到时候只要恶鬼一打过来,我就可以溜之大吉,留下你一个在这里吸引火力?”
“当然不是——我还是不会做无谓的牺牲的。”文琪咽了口唾沫,“我也还有……我能做的事情。虽然我还在寻找——”
“……啊咧~?”
邱魁一直在盯着她看,反倒让她比说话更难为情了。
“怎——怎么了,邱魁先生?!别——别一直盯着看了啦!”
“没什么,只是想说句小家伙终于也长大了啊什么的~”他反倒放松地笑了,真亏他——啊……真亏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啊!
“噗……哧!哈哈……”她居然也笑了出来,拜托,明明现在是紧要关头诶!但是……邱魁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的。是啊……所以她如此地相信他。他的话一定能够帮到煌龙的。
“嘛,虽然从身体上看还是个小孩子就是了~”
“……邱魁先生!”
笑归笑过了。头脑冷静下来后,文琪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邱魁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说吧。”
“作为预知者,我听说欧阳皈曾经触犯过某些禁忌。”
“这件事情我还没对小暝说过。”
“嗯……我想问,您知道那个禁忌是什么吗?”
“那已经是……小暝他老爸那时候的事情了。因为触犯禁忌而被关进深坑的魔魂……那时候已经是反魔魂了。”邱魁深吸一口气。
“'被遗忘的深坑'……我听茜儿——就是监督者——说过,是一个在偏远之地专门收押触犯禁忌的魔魂的地方。”
“那是个终岁不见天日的地方……即便是魔魂也几乎不可能逃得出来,所以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逃出来了。”
“说不定——这与那个禁忌有关?”
“——他是多罪并罚。”邱魁打断了文琪的话,“不仅是闯入藏书阁与弑友弑师,他还学习了被封印的邪术。只是那到底是什么,抱歉,我也无从得知——”
“可以查清楚吗?拜托您,邱魁先生。”
“那不太可能,毕竟那是禁术——啊咧?”
“……诶?!”
邱魁和文琪几乎同时把头转向突然插入的声音的来源,在那里是个一半身影隐匿在影子里的黑衣青年。
诺暝天·多拉贡。
“煌龙……?不是应该在童关——”
“……小暝,你就这样把小兰扔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
他们……也是这么说的。确实,自己有那样的印象的,但是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明明还只是在那晚准备和他们说。邱魁先生,预知者瑟亚……他确实上一次还只是在仲夏祭的夜晚——
“邱魁先生……请您检查一下我的精神。”良久,他抬起了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对我的精神动了手脚。”
他的话让对面的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