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信息是阿斌发来的。
内容是一个他朋友圈的截图。
一个名叫小丁的人,曝了一张草图,配着一段文字。
草图是手绘,看笔法就知道是个专业人士。
四四方方的塑料布上,印着凸起的新冠病毒的病原体图形,里面有红色的液体,排成整齐的队列。
有点像小时候喜欢玩的捏气泡。
看着就令人恨得牙痒痒,有种想要去捏破的冲动。
文字是这么说的:宅在家里七天,设计出这么一个解压和抗疫相结合的神器。简单说明一下,这是一个个气泡膜,手一捏就爆,里面红色的液体是免洗洗手液,随之会溅到手上,既解压又能清洁手部,可随身携带。此刻不需要掌声,只是希望这个创意能解决哪怕一丢丢的社会问题,无偿提供给有生产能力的厂家,希望大家转发。
画风清奇,脑洞大开。
林淼情不自禁一拍身旁的汤小桐的肩膀,将他拍了一个趔趄。
“就是他!”
转眼见汤小桐痛得龇牙咧嘴,林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汤小桐摆摆手,制止林淼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导演,啥也别说了,你解释多的话我反倒以为你是故意的。”
林淼赶紧抿住嘴巴。
“那我这就问阿斌要这个小丁的联系方式。”邵琪琪说。
“嗯嗯。”林淼闭嘴哼哼。
邵琪琪感觉奇怪,扭头一看,才见林淼滑稽的样子,他指指汤小桐再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不能随便讲话,以免得罪汤小桐。
“幼稚!”邵琪琪笑骂一句,“还有点大人的样子啊?”
连汤小桐都看不下去了,求饶:“导演,你别这样,我会被你萌死的,求放过。”
“那我可以讲话啦?”林淼松了口气,“一笔勾销啊。”
又想去拍汤小桐,手刚伸出去,汤小桐这次反应贼快,跳到一旁。
林淼收回手臂,略带尴尬地说:“这个小鬼蛮机灵的嘛。”
所有人都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
知道林淼心情大好,但谁也没料到萌死个人不偿命呢。
“导演,我还是喜欢你正常的样子,你酷一点比较帅,痞帅痞帅的,中二风格不适合你。”邵琪琪发出抗议的声音,这尼玛也太不要形象了吧。
大家熟归熟,老娘一样告你犯贱。
林淼只好停止了自己的表演,为自己不能多元化地进行“演艺”事业而略微有些伤感,戏路太窄。
邵琪琪直接拨通了阿斌的电话。
“我们导演确定要用这个选题,小丁会不会同意啊?”开门见山。
“我问问先,应该没有问题。”阿斌说,“我跟他很熟,再说,他现在巴不得把这个发明小创造推广出去呢。”
“那你可要多美言我们樱花社几句,就说我们专门针对90后这个群体,表现他们英勇抗疫的大无畏精神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我电话吧。”
挂了电话。
“导演,这次你准备怎么做?”龚凡宇半天没讲话,突然冒出一句。
“首先,我们来给这件事定个性,”林淼进入角色,阐述起来。“首先,这具备咱们这个系列微纪录片需要的所有元素,90后、抗疫、不落俗套、正能量。”
顿了顿,林淼又道:“更棒的是,这个选题超级有趣。”
大家也都觉得挺有趣的,但没想到林淼会这么兴致盎然,听他继续说。
“宅男一枚,脑洞大开,创意无限,解压抗疫,神器草图,意欲推广。”林淼抑扬顿挫地说,跟唱诗似的。“这是事件本身的有趣。”
还有更深层的有趣喽?
林淼看出来大家的心思,故意买个关子,吊吊他们的胃口。“你们猜,更有趣的点在哪里?”
“好像疫情不那么可怕了,”邵琪琪率先回答,“让它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头去。”
看得出来,她被林淼调动起了情绪,思绪纷飞,联想无限,一种给激活的感觉。
“好像概括的蛮全的了,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点。”汤小桐还是警惕地跟林淼保持着距离,弱弱地说。
估计那一巴掌给他拍得有些发懵,还没缓过来。
“我也没有。”龚凡宇附和。
“咱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给他加码,让这个事情更加有趣!”林淼得意地说,胸有成竹。
“哦?”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出乎意料。
林淼直接拿起本子摁在墙上充当白板,用笔在上面画起思维导图来。
先是刷刷写下“脑洞”、“推广”两个词汇,中间隔着太平洋一般。
林淼讲解:“如何让脑洞和推广之间产生连接呢?”
说着,林淼画了一根线,在这两个词汇中间,跟一座桥似的。
“樱花社,平台。”林淼边写边说。
接着又画了一个圈,圈住所有,写下两个字:直播。
“通过直播实现这个诉求,解决问题。”林淼说,“别人直播带货,我们直播带创意,算不算石破天惊?”
“牛逼!”众人惊呼,不得不为林淼的想法大声叫好。
“这还没有完,还有更更有趣的。”林淼说着在圈的外面又画了一个圈,写上:互联。
“什么意思呢?”林淼说,“咱们樱花社的朋友圈人不多,但各个都是人才,对不对?有声优、网格员、数据工程师、设计师、画师,这构成了什么?”
林淼画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格,代表提及到的朋友。
“矩阵。”
林淼讲到这里,双手一摊,一手本子,一手笔。
看着大家。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都是短视频的深度用户,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说:“开直播!”
“对喽。”林淼说,“不光是咱们开直播,咱们让小丁也开,武琳、刘琳、阿斌、申珂都开,形成樱花社的矩阵平台,第一枪干嘛呢?就干这个,免费公益推广小丁的这款抗疫神器。”
“导演,听说……短视频推广要烧钱的。”龚凡宇嘟囔一句,有些发怵。
谁都知道林淼是个穷光蛋。
“烧钱的那些是老套路,咱们这个是创新啊,理应不走寻常路。”林淼说,“你们看啊,这件事是环环相扣的,属于一鱼多吃类型,咱们里外里要去拍摄小丁的故事,做咱们微纪录片的第五季内容,对不对?”
“对。”
“顺带着加入直播这个元素,是不是可以丰富这季故事的内容?表现形式更活?”
“是。”
“再把咱们之前的主角们发动起来,是不是就是一个矩阵?”
“是……可是……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有人提出异议。
“不会的,”林淼肯定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抗疫的时候,每个人都愿意为这个事贡献一份力量的。”
“有道理,大家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帮助小丁来推广这个创意,至少就事论事地说,没有任何的商业目的,是件公益事业。”邵琪琪说。
“没错。”林淼接着说,“别人创业搞短视频,要烧钱,咱们樱花社创业,靠得是创意,靠得是人脉,靠得是善意。”
“导演,我能讲一句吗?”龚凡宇忧心忡忡地说。
“当然,有话就讲,我们是一个团队。”
“会不会太理想化?”龚凡宇说,“现在都在向钱看,人活一世,无非名利二字。不论你怎么想的,但凡你做点什么,大众肯定会往这两个字上去找你的动因,到时候,你解释的清吗?”
林淼打了一个愣怔,他似乎看到了房鹏程的影子。
房鹏程就曾跟林淼争吵过。
“省省你那可笑幼稚的理想主义吧!”房鹏程曾骂他,“现在流行他妈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见林淼有些恍惚,邵琪琪赶紧救场。
她道:“做人但求问心无愧,怕什么?”
林淼摆了摆手,示意安静。“没错,我这步子可能迈的有点大,但是,咱们凭着6集微纪录片,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不一定。”
“再加上矩阵直播呢?”
“不好说。”
“OK,”林淼说,“那我们依然这么干,非干不可,支撑我们的勇气和决心的还能说是挣钱吗?”
众人沉默。
感觉林淼在破釜沉舟,不应该是望梅止渴的吗?
“想挣钱,不丢人。”林淼说,“追求自身的发展权,是人该有的权利。我们站得住脚的理由在于,我们不是通过疫情去发国难财,我们是通过抗疫来展示我们的力量,展示我们的才华。是的,我们可能不是合格的创业者,可能不是称职的生意人,但是我们可以确定,我们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们是理想主义者。”
林淼有些视线模糊,人过三十,所有生活中曾经的苦难似乎都涌上了心头。
“我们可能会失败,但是能让我们倒下的,一定不是退却,不是怂。”林淼说,“认准方向,干就完了!”
简单粗暴。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最终起到定音作用的,还是这最后一句简单粗暴的态度。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都说创业九死一生,想到这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背水一战,即便失败,最起码,在这个冬季,樱花社曾展示给人们以春天的希望和力量。
“咱们条件所限,想做事,做成事,就华山一条路。”林淼总结,“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