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青霓门众人互相致礼后,萧雨歇率先一步离开,青榖和廉子衿随后跟上。云流景见此也连忙跟上。
宛尺素看着云流景的背影,目送着他离去。
从云流景的口中,三人得知了方才那名女子的信息——宛尺素,青霓门掌门之女。凭着独特的风姿,身旁从不缺追求者,在整个玄门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看着云流景依旧保持着方才那副浪荡子形象侃侃而谈的样子,廉子衿摇头轻笑。
青榖看着他问道:“你怎知道她?你们是朋友?”
闻言,云流景不甚在意的说道:“哈哈,小青榖,你当我这纨绔子弟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别说是她,玄门中任意一个稍有名气的女子站到这里,我都能一丝不差地说出她的来历,甚至是年芳几何、爱好是什么。”
一旁的萧雨歇听到此处,脸上却是有了不引人注意的暗淡之色。未握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虽然仰慕子衿的女子一定不会比仰慕我的少,但是,要说这相识的……”看着青榖脸上的好奇之色,云流景正想为她细细解释。
却被萧雨歇突然打断:“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萧雨歇说完,立即快步向前走去。
云流景不解地看向青榖:“小青榖,你师姐今天心情不好吗?”
“可能是累了吧,我去看看。”说完,青榖快步去追萧雨歇……
青榖回到昙筑的时候,就见萧雨歇正坐在秋千上。秋千在微微地晃动,萧雨歇双手扶着秋千绳,微微颔首,不辨神色。并未注意到青榖的到来。
青榖右手指尖一弹,一小股灵力被弹到秋千上。原本微微摇晃的秋千仿佛受到了一股大力,突然向前荡去。
萧雨歇猛地一惊,立即抓紧秋千绳。
抬眼望去,青榖已从原地飞身而起,落到了另一架秋千上。双脚后退再突然离地,秋千便开始大幅度地来回晃动。
青榖从来到长白门便和萧雨歇住在一起,一些审美喜好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她的影响。比如两人都喜欢昙花,都喜欢荡秋千,都不喜欢佩戴首饰珠玉……
还有便是衣饰的风格样式,萧雨歇偏爱蓝白色系,青榖也跟着她喜欢上了穿蓝白色系的衣物。
此时坐在秋千上的两人,便是一身天蓝一身淡蓝。随着秋千的前后摇晃,衣袂裙摆随风飘起,当真是芳泽无加,铅华弗御。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青榖和萧雨歇都以少年天才闻名玄门,殊不知,就算是单论风姿容貌,她们同样是出类拔萃。
“师姐,你不开心吗?”青榖首先开口道。
一般来说,荡秋千时是萧雨歇面带微笑最多的时刻。可今天她虽不能算是一脸愁容,却也算不得心情明媚。
青榖话落,却并未听见萧雨歇的回答。
就在青榖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萧雨歇却突然出声:“阿榖,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了,接下来的话,你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即使是子衿也不可。”
“好。”看着萧雨歇一脸的严肃,青榖略微考虑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阿榖,我爱慕一个人。”声音轻缓,仿佛说出的是一个梦,略微大声便会把它惊碎。
萧雨歇的第一句话,就让青榖吃惊不已。虽然没有出声打断,却睁大眼睛看向萧雨歇。
“我也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的,待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目光已经无法离开他。
但我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只能默默地、暗暗地注视着他。
站在他的身旁,我会因为看到他不经意的一个笑容而暗自欢愉。
和他一起被困在阵法之中,我却由衷地感谢,感谢那个地方只有我和他。我不敢离他太近,只能放出灵息无声地待在他身旁,感受着他的气息。
在看不见他的日子里,我会想念;因为能够遇见他,我竟然期盼着能多几次玄门各派聚首的机会,期盼着他来的那一天。
这世间的爱有千万种,有一种就是无比卑微,从来不敢奢望得到他的关注。我爱他,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牵动心绪,会因为他过得幸福而由衷欢愉。我默默地爱着他,不敢也不需要让他知道。”
……
将被捕的半兽族人押送回长白门之后,时隔半月,青榖再次见到了他。
将他抓获那天,青榖就已经看过此人的真面目。他容貌像人,并且还是一名颇为英俊的男子。此外,整个身体也和人无甚区别,就是身姿娇小,比一般女子还要娇小。
但将宽大的黑袍除去之后,他背后的双翼暴露出来。原本蜷缩在身侧,紧紧裹住身子的双翼展开之后,竟是比他的身体还要大出许多。
而青榖看着此时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见男子的双翼无力地垂在地上,显然已经被从中间关节处折断。上面纵横交织的一道道伤痕暴露出皮肉,有些甚至露出骨头。
而他的身上其他地方同样是皮开肉绽,有些伤口是新的,有些已经结痂。结痂的伤口处不止是皮肤愈合了,连身上衣物的布料也一同长进了痂里面。
男子并没有被什么捆绑着,因为他所在的地方,用朱砂画了法印,他的后颈处也贴着一张符纸,封了他的灵力。
在见到他之前,青榖一直认为永远不会在玄门看到这副画面。
一向以匡正扶道、惩奸除恶为立身之责的玄门众家,怎会出现言行逼供、屈打成招的情况?
可是,这样的情况此时正呈现在她面前。
不光是青榖,廉子衿、萧雨歇、云流景以及一众首次见到如此场面年轻弟子,都有着或轻或重地心绪波动。
两天前,长白门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写道:限玄门收到信函的两日之内将所抓的半兽族人释放。否则,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灾难出现在人间。
起初,大多数人以为这只是半兽族的恐吓之语,并不放在心上。虽然有些人认为可信,但却不想将好不容易抓住的人放回去。所以,最后一致决定,不释放。
但是两个时辰前,睢阳再次发生水患的消息传到了长白门……
“睢阳上次出现水患,到最后不也是安稳度过了吗?”在座的有数十位掌门,其中一位开口道:“所以,再派人去解决就行了,根本不必受他们的威胁。”
“是啊,何必受他们的威胁。”立即有人附和道。
“合着这水患不是发生在他们家。”云流景低声说道。
此时,又有人出声道:“他们在信中说要降灾到人间,这便出现了水患。且不说这次的水患是否能像上次一样顺利平定。要是刚刚平定了睢阳,别处又出现其他祸患怎么办?咱们除灾的速度能抵得上他们降灾的速度吗?”
“你如何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听到上面的言论,有人反驳道:“若是这次将人放回去,那日后该当如何,我们岂不是要事事妥协?你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你们一家就挨着睢阳,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吧?”
“你休要含血喷人!我这是为整个玄门考虑。”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论,整个无己殿立即人声鼎沸。
廉子衿皱紧眉头,脸上有明显的不耐和不悦之色。
云流景嗤道:“这些人吵起架来真是比市井妇人还要更胜一筹。”
最终,还是廉霁出言叫停,殿中才渐渐安静下来。
殿中众人要么义愤填膺,要么满脸怒容。却没人关注趴在地上的半兽族人。
廉霁道:“将此人抓住已经半月有余,却并未从他口中得到什么讯息。”
如廉霁所言,到现在为止,他们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更遑论其他有用的信息。
廉霁接着道:“既然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一直将他囚禁在此也没有什么用。”
听了他的话,立即有人喊道:“半兽族贼子,既然没用就该杀了,怎能轻易放……”
廉霁打断那人的话:“当前最为要紧的是睢阳的灾情。那里都是普通百姓,如何能抵御人为的灾祸?就这么定了,将人放回,先阻止水患。”
“那要是他们出尔反尔,即使我们将人放回,他们仍旧不收手怎么办?”方才那人再次出言道。
廉霁看向廉子衿和青榖几人:“作乱之人必定就在睢阳,子衿、雨歇、阿榖,你们立即前往睢阳,揪出幕后黑手。之后将消息传回来,我们再将他释放。”
“是。”
……
“终于不用忍受那些老头子的聒噪了。”和廉子衿等人一同出来的云流景作势揉了揉耳朵。
“你能离开?”廉子衿问道。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我来就是走个过场。”云流景回答道:“何况看眼前的情况,我连过场都不用走了。
你们几个走了之后这里就会只剩下我自己,我可不想每日听那些老头子叽叽喳喳,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乱。”
“跟你一同前来的那些云门弟子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报告情况了。”
“你倒是洒脱。”廉子衿笑道。
“那是。”
见青榖一直不说话,云流景十分好奇。萧雨歇寡言他已经习惯了,但今日怎么连青榖也不说话了?
“小青榖,你怎么了?”云流景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青榖一直不说话,一方面是因为方才在无己殿中的场景一直在她脑海中闪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从萧雨歇向她诉说心事后,青榖每次面对云流景便会有些不自在。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种不自在也消退了不少,但依旧有一些。
听到云流景的话,青榖回答道:“没什么,刚刚有些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