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亚慢慢转身,她看来气定神闲,似乎什么事也没做过,淡淡一笑:“它已没事了。”
“我想问。”米达想了一下,刚才那个小太阳是阿威亚的本身所是的形态吗?
“问什么?”阿威亚扫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频率决定了你在哪个星球是什么形态,你们也应该知道。”每个星球上个体的频率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也会随着个体所在星球上的频率而形态有所变化。
“但在这里,我是这种形态,一如你们也用你们这种形态表达你们自己。”阿威亚金眸闪动,似乎已识破他们的伪装的这种亚州人形态之后的真面目。
在这个三维星球,她就是这种尖竖的耳朵,长鬃毛,披肩长发,脸上有层绒毛,金色杏核猫眼,猫尾的形态。
为了适应这个宇宙,她们种族进化了上百万年才从无形的非物质体转化成为有形的实体,这已是相当不容易。
但她们种族曾是的频率,所处纬度仍是不可令人想像的超然存在。
明显高于米达安德所属的种族。
米达安德对视眼神,阿威亚不揭穿,他们也没必要解释。
“它交给你们了,我要离开了。”阿威亚扫了眼窗外,窗外天空仍旧是夜冷沉寂。
几点稀冷的孤星寂寥远挂,小如芝麻粒,那是因为太过遥远的原因。
但是阿威亚知道天就快亮了,她必须离开了。
“这是又扔给我们了?”米达似乎有些不满的咕哝一句。
“我想它很喜欢你。”阿威亚和善地笑了一下,她也喜欢这两个少年,因为他们同样也很关照塔尔。
这令米达神情一滞,阿威亚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他就不能对塔尔和颜悦色,因为塔尔善于得寸进尺,还缠上了他,而这些经历都在塔尔芯片存储信息里,可以读取。
阿威亚可能已知晓一切。
阿威亚又看了眼安德,含笑着:“我走了。”安德向来行事比米达看来更稳重内敛一些。
把塔尔交给他们,阿威亚也很放心,安德嘴角微弯,点下头,算是回应。
阿威亚走向房间门口,走出去,没听到开门声,但外面已是寂然无声,没任何动静,她大概已走了。
塔尔眼睛睁着,没有看他们,它躺在那没动,眼珠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却有些黯然。
也或者它还在调整它自己内在的能量。
它己又获得自由,在这个身体里再次运用自如。
也许塔尔不舍得阿威亚的离去,但它什么也没说,也许它还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米达手在它眼前晃动,戏谑着:“喂,你回魂了没有。”
塔尔眼珠收回,瞪了他一眼,又闭上眼,它大概在尝试调整看这个身体还有没爬起来的力气。
“你亲耳听见阿威亚所说的话了?她又把你交给我们了,也就是说,你还是必须要接受我们的管束,以后你仍旧必须听我们的。”米达又忍不住嘲弄,笑得十分促狭。
塔尔确认这个身体的手臂,它还都抬不起来,不然,它不怀疑一拳就会挥过去,打上米达那张得意的脸。
叫它听话?它干嘛要听话,听什么话?
安德轻笑了下,拉住米达:“让它好好休整。”这个物质身体也需要静心养伤休息,慢慢恢复体力。
安德担心米达如果又引起塔尔不满,惹恼塔尔发作,对它伤势不利,他能感受到塔尔情绪不佳。
天知道,米达与塔尔自相遇,彼此似乎就从来冷静不下来,表现冲动好斗。
两人时不时就要拳脚相加或者怒脸相对互嘲,几乎很少有客气的时候,相厌相杀。
他们似乎频率从来不共振,总是互不相容,势如水火。
“你好好休息。”安德对塔尔温言安慰。
“安德。”塔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唤着,它看着安德似乎有话要说。
安德看了下米达,叫米达先出去,他留了下来,来到床边,温和地看着塔尔。
他的黝黑的眼眸犹如深井深幽不见底,却倒映着状似苍白虚弱的塔尔这个物质身体形象。
“那个胎儿已没了,是吗?”塔尔更加低声的问着,苍白的脸上印上了一抹潮红,声音似乎有气无力。
那个孩子在它体内住了快一个多月,一直以依附吸取它的能量为生,塔尔还感觉过它的轻轻如水中泡泡似的小动静。
可是这个孩子没了,这让塔尔莫名心里空落,还有些泛酸的苦涩。
它终究是永远也弥补不了任何它所代替的身份的家人的缺憾。
安德为它处理那个死胎儿时,塔尔还完全没法挪动这个僵硬的死尸身体,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它被阿威亚强大的能量填补灌输,使它得以自身能量的继续的扩展与感知。
能量延伸后,它己能觉察到身体中缺少了什么似的失落,那种熟悉的体内充实感已没了,这让它心里莫名抽紧,瞬间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己处理了。”安德淡定地说,他已然知道了塔尔的想法,即使这样,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个小生命没了,他们也没办法。
他们太过关注于任小凤的处境,对塔尔有那么一丝的忽略,这个小孩就这么没了,他也觉得遗憾。
“他,长的什么样子?”塔尔忍不住要关心地继续问。
那个小生命?
林沃说过那个小孩是男孩,会长的象母亲,毕竟来自于安家曾经的血脉,带着安家家族的基因。
“嗯,还没长成形,很小。”人类胎儿三个月才成形。
安德感受着塔尔心里的伤感,它居然也跟人类一样,对它这个身体里曾经出现的小胎儿有了如此强烈的感情。
虽然平时塔尔看起来似乎从来不在乎,老是上蹿下跳,到处跑,到处惹事,也不象一个孕妇应该安静的样子。
但一旦失去了,它的悲伤与哀痛却显而易见地令人动容。
安德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让他的若无其事希望可以带给塔尔一些可以觉得轻松的感觉。
如果还很小,根本就看不出长的象谁,那还只是一个胚胎。
受精卵细胞分化会从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八个变十六个地倍数分化。
细胞自身的知晓会決定分化后的它们都长成身体的哪一部分。
但是胎心的博动也会出现的很早,证明着这己是一个活的生物体了。
不过,这个胎儿已死了。
安德用自身的能量分解了这个极小物质结构的分子,使得这个来自地球的材质又回复归于地球的材质分子中去。
消弭于无形也是这个胎儿开始来的地方。
“我都没见过他,他却曾经陪了我一个多月。”塔尔仿佛缅怀地说,它似乎无比怀念。
它闭上眼,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在隐忍激动与悲哀。这是这个身体情绪的表达,是対失去身体里的小生命而引起的不舍与悲痛。
安德还是不能安慰,塔尔再怀念也见不到了。
任何物质结构一旦生成就不可复制,毁灭之后也再也不会重生得与原来的一模一样。
在这个地球上连树叶都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片,何况是人类物质身体。
他看着塔尔,什么也不再说,转身默默走出去,留下塔尔独自沉浸在它一个人的悲伤里。
米达不在外面客餐厅,但隔壁房门轻掩,安德怔了一下,走过去,推门。
任小凤在这间房里。
她仍在沉睡,醒来后她也将忘记一些事情,比如她是如何被获救的,以及如何回到家来的,她都将忘记。
米达倚在旁边衣柜边抱臂看着她,看着她的睡颜。
他还能记得的是任小凤当初做为他们同族的梅伊洛时,穿着闪亮的如光织就的丝袍,极是光辉明艳,金发与笑靥飞扬的炫目形象。
米达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双目看着任小凤,眼中却是沉思。
任小凤静静的躺着,眉目如画,但她现在是做为一个人类的形态,显得柔弱而孤独。
她的眉宇间挂着忧郁,双眉轻锁,也不知她有没可能会梦到她曾经做为他们族人时的光辉岁月。
即使可能梦到吧,醒来她也不会太记得。
很多人都不会记得自己都曾做过多少完整清楚的梦,只有可能会有一些如碎纸般的残缺片段,拼凑不出任何细节。
安德皱眉,走进去,一把拉住米达,拖了出来,又关上了门,让任小凤再次陷入沉睡的黑暗里。
”你进去做什么?”安德似乎不悦米达在任小凤的房里,就这么大喇喇的静静的出现,低声责怪。
因为人类在睡觉时,身体内的存在体会自己跑出去,跑去不同的现实空间或纬度空间去体验。
米达那么明显地出现在任小凤面前,有可能会被任小凤那个振动状态的存在体辩识并感应到。
安德猜的的确很对。
任小凤在睡梦中果然是感觉到了房中多了个人,看不清容貌,却仿佛是与她认识很久了,与她非常熟识,似乎与她有着很紧密的联系。
但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梦中,那个人长的什么样,但她能感觉到那人对她仿似温柔怜悯的眼神。
他仿佛在告诉她,他是来看她的。
任小凤努力地睁大眼,仍是辩识不出来,也许这是她末来伴侣的样子,她想。
她努力要看清这张脸,以后她也许可以认出来。
不过,她终究是失望了,她还没猜出来,那个形象己消失,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而任小凤也一直从未睁开过眼,仍旧只是在梦里,醒不过来。
却在那个人消失后,任小凤心里难过得悲伤不己,仿佛她自己遗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就象属于她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正在碎裂断开。
而那缺失的却是她被埋藏的可能是往世的记忆片段,她却找不回来了,心痛得似乎要碎掉。
在客餐厅,安德没再说什么,米达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妥,没有说话。
当族人成为人类,他们就不应该再插足干涉改变任小凤做为一个人类的必须要体验的进化议程。
那是她来物质层之前就己计划好的进程。
他们也不能擅自改变。
“我们也要离开了。”安德负手站窗边,看着外面天色,淡淡地说。
己经有很早起的居民家里窗口开始亮起了灯。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接下来,塔尔自己也应该是可以自理了,它自己当然应该知道怎么做。
米达也走过来,看着窗外,继续没有说话。
当天空的鱼肚白让这所幽暗的房子开始增加了清晰度与亮度时,客餐厅里己空无一人了。
空气沉寂的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人一般。
屋里两个人,一人一间房,塔尔似乎在沉睡,一动不动,任小凤也在沉睡,醒不过来,她还眷恋着在梦中徘徊,渴昐那个令她难忘的黑色身影再次出现,但是什么也不再有。
直到她家的大门被人大力砸响,响着方天正大声的呼唤:“任小凤,安彩秀。”
天光己经大亮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的方天正怕任小凤住在陌生的安家不安心,一早就来接‘她,却发现安母也焦虑了一夜。
因为两个女孩晚上出去就没回来,不过塔尔每次都会不声不响的出去,回来时也都没事,安母似乎也想不到女儿失踪。
她只是咬牙切齿:这个贪玩的女儿,老是跑出去,也不通知家里,手机也从来不带,又联系不上。
但两个女孩一夜末归,安母记得她女儿曾去过任小凤家住过一夜的事,可能这次她又去任小凤家留宿了。
到天亮,方天正来找任小凤,安母告诉了他这个想法,方天正又赶紧跑来了任小凤家来找她。
他也实在不明白,明明任小凤说过要在安家过夜,为什么反而又把安彩秀带回了她自己家去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人开门,两人都仿佛睡的很死。
方天正急了,反复拔打任小凤的手机,响了好久,任小凤才似乎醒来,对手机睡意惺松地问着:“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