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神之子

“啪哒”,台上响起一声响亮的敲击声,茶客们都看向高松,高松放下惊堂木,开始讲那关于赵天星的事情:

这第一回,高某便给诸位讲一讲那文曲星转世更是享有天神之子美誉的赵天星,讲他在离开贺州去京都城做官之前的种种事迹。

说是在那玄泽贰年,整个贺州乃至整个西北之地正在度过历史上最寒冷的时候,在那年二月里的某个夜里,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地上更是铺上了足有小孩身高一般深浅的积雪,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可谓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在东城的某处偏僻破陋的小别院里,大夫稳婆正在给一个妇人接生,妇人的惨叫声响彻邻里内外,有小孩误以为是恶鬼索命,在那寒冷的夜里真是叫人闻之便后背生寒!那妇人的屋子里面也是像个冰窖一样,即便烧了三大盆红亮的炭火,但是屋子里面依旧十分的冷,门外的丫鬟小厮都害怕极了,个个都在胡思乱想担心产妇有个好歹!

胎动是从早晨就开始的,一直到了夜里,产妇早就被折磨的没了力气,靠着大夫熬煮的续命金汤勉强吊着一口气,最后大夫无奈的说出了那句话,保大还是保小?唉!

高松重重的叹气,台下的几个茶客也被这种情绪感染,纷纷感叹妇女生产不易。

赵天星却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却听台上的高松接着讲道:

就在亥时三刻,突然天空电闪雷鸣,鹅毛大雪陡然消失,原本雾蒙蒙的天空竟然露出了夏夜里的耀眼繁星,将大地上的迷雾驱散,更神奇的是,有人看见一道白光自天空中落到那别院产妇的房里,瞬间整个屋子就爆发出了耀目的白光,待白光散去,这孩子也就平安降生了。紧接着天边就升起一轮红日,不到三个时辰贺州的内外的积雪寒冰就融化了,春天总算是到了。

后来人们都说那产妇一直生不出来根本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因为那文曲星要转世正在等待时机,高某年轻的时候有幸拜读过空山派的藏书《天道》,说是当年天神降临到酃湖的时候也正是那般满天繁星乃是九重天门打开的征兆!

这些话就有些离谱,惹得台底下传来喝倒彩的“嘘”声,

高松无所谓的笑着,一面观察台下观众的反应,却见白衣公子与其他茶客的反应不同,笔直的坐着,就连那小童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便喝了口茶接着讲:

要说仅仅是这种天地异象的巧合,倒也确实还不至于让贺州百姓将此子奉为天神之子,毕竟古往今来的戏本传说里,转世的文曲星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这更神奇的事情其实还在后面,就在赵天星出生的那个大雪夜里,酃湖神庙的主持缘见高僧在供神池里看见了一只凭空突然出现的巨大金龟,那金龟足有人高,嘴里含着一颗栩栩发光的金珠,口吐人言,自称是九天神君的座下使者,说他家神君如今下凡历劫,要主持将那金珠还给他家主人以护佑平安。

缘见主持便问这金珠的主人是谁,金龟却不答,只说务必二字便散去金光,化作一块巨石雕像伫立在供神池中,第二日缘见自房中醒来,恍惚以为昨夜做了梦,却听小弟子慌忙跑来说供神池出了事情,缘见出门一看,果然见到凭空多了一尊金龟雕像,那金龟的嘴里也确实含着一颗石头珠子。

就在缘见疑惑不解的时候,洒扫弟子看见乌龟的背上好像刻有东西,便找来木梯爬上去查看一番,原来这乌龟背上刻有一盘围棋残局,缘见更加疑惑,便要弟子临摹了这残局,自己闭关七天七夜研究这棋局,却未能参破,缘见高僧这才明白梦里所见恐怕是真的,命弟子找来华盖蒙住龟背上的棋局,又用栅栏封住供神池,宣布不再对外开放,更责令众弟子不可将此事泄露半句出去,只等那位转世的神君前来道破玄机。

而缘见大师这一等便是五年。

玄泽柒年春,镇西侯大寿,带着阖府上下到酃湖神庙祈福还愿,老侯爷见供神池被封住便询问缘由,一个弟子不小心说漏了嘴,镇西侯便对这龟背上的棋局有了兴趣。缘见大师虽不愿亵渎神灵,但也不能忤逆权贵,便拿出了临摹本,镇西侯看着残局思索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就带着残局临摹本走了,还命人拆了栅栏,将那金龟暴露出来。

缘见大师内心十分不安,第二日更是听闻镇西侯广发请帖举办围棋大会,邀请天下弈棋高手前去共破其中玄机,还发出了赏银通告,谁能破局便得赏银一千两。

不论是追名还是逐利,那一年贺州来了很多自称弈棋高手的人,溪泉寺的溪缘大师也来了贺州要参破那龟背残局。

还未满五岁的赵天星那一年跟着族中几位姐姐到酃湖神庙游玩,不小心落入供神池看见了那龟背上的棋局,便用池中的小石子将这棋局破了,棋局一破,那乌龟嘴里的石珠竟然慢慢开裂化作一颗宝珠,年幼的赵天星觉得好奇,便将那宝珠取了出来,这一幕正好被缘见大师看见,印证了他五年前的那个梦,缘见大师激动地对着赵天星跪下,嘴里直呼拜见九天神君。

跟在缘见大师身后的众多信徒看见这一幕都惊讶不已,缘见大师便将那个金龟托梦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就有了赵天星是天神之子的传言,后来缘见大师还让赵天星做了他的俗家关门弟子,一个五岁小孩突然就成了酃湖神庙众位高僧的小师叔,再加上酃湖代代传说的神灵故事,整个贺州乃至西北的百姓都相信了赵天星是九天神君转世的传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高松是真的口渴了,一满杯茶一饮而尽,虽然有些不文雅,但是台下的茶客都听得回味无穷,没几个人在盯着他看。

阿木看向自家大人,发光的双眼像要把赵天星戳出两个洞来,赵天星自嘲的撇嘴,不过是人云亦云的假象而已,这么多年就连他的娘亲也被天神之子的传言弄得发昏,根本没有一个人想过年幼的他为何会掉进那么深的供神池,初春的水不冷却寒入骨髓,他永远记得那种被人从背后推入深渊的的恐惧……不对,还是有人问过他冷不冷的,只是唯一的那一个人也已经不在了。

这时文秀才又喊道:“高先生,你既然提到了那一年的围棋大会,便也一并都说完吧!这位小公子可是说过不喜欢说书的说个没头没尾的,你可别学那柳永,歪讲一堆瞎话,只管挖不管埋可不行!”

高松打了个哈哈,阿木却又拍着桌子说道:“这位秀才公子说的不错,高先生你可要把故事说完才行!若是学那个柳永胡言乱语,我定然要你好看!”

高松看向白衣公子,赵天星望着高松点点头,高松突然灵光一闪,他看着阿木问道:“敢问这位小公子可是平洲人士?”

阿木一愣,瞪着高松答道:“你管我是哪里人!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高松感觉额头有点冒冷汗,抬袖按了按额头,接着说:“今日高某所讲的故事还请小公子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往外声张,我一个说书人赚点银子吃饭不容易,还请小公子莫要牵强附会胡乱猜测才好!”

赵天星按住阿木的肩膀,替他答道:“高先生只管讲些野史故事来听,本公子以为没有谁会这么无聊要和一个说书先生深究故事的真假虚伪!”

高松讪笑几声,说道:“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却听赵天星又说:“但若是恶意毁人名节,造谣生事,便又另当别论了,高先生应当不会这样做吧?”

高松赶紧摇头,笑道:“那自然是没有的事情,这种事高某自然不会做的,绝不会做、绝不会做!”

赵天星点点头,提醒道:“那还请高先生继续!”

文秀才也附和道:“高先生你便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你还是讲些旧事秘闻来的好些,不要学那柳永现编现卖,青楼艳史有什么乐趣!”

高松笑了笑,拿起着惊堂木说道:“我与柳兄自然是比不得!而这天神之子还有些后续容高某讲完罢!”

说那五岁的赵天星破了龟背残局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快也传到了围棋大会,只堪堪将棋局破了一半的溪缘大师更是震惊不已,镇西侯便派人打听事情的真假,最后更是派人去了赵府将赵天星带到了侯府围棋大会的现场。

场上乌压压的全是身高八尺的壮汉、或者是丫鬟仆从环绕的公子哥,五岁的赵天星站在人堆里稍不注意就能被那些人踩死在当场,镇西侯觉得不妥,便特例给他留了一个上座的座位,好让他远离人群,却不想这一举动后来竟被民间流言传成了镇西侯十分尊敬九天神君的转世,对天神之子礼遇有加。

先是有些缘见大师对九天神君转世的深信不疑,接着又有了围棋大会上的种种遭遇,赵天星这天神之子的名声便坐实了,压着当时贺州的各大奇闻异事一跃成了贺州奇景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