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河带着一百多个乡亲走了过来。
“营长!教导员!车都卸完了,俺们待会儿就得往回赶了,好在天黑前到家。”
孟占山打兜里摸出十来块大洋:
“乡亲们!大伙都辛苦了!你们为抗日出了力,我孟占山感谢你们!这点钱大伙拿回去分了,算是我孟占山的一点心意,我老孟从来不来虚的,说不让你们白跑就不让你们白跑!”
“嗨!长官,哪能呢!听说你们要打鬼子,俺们乐得帮忙,俺们不要钱!”
“不行!我孟占山一口吐沫一个钉,不能让人家戳我的脊梁骨。来啊!长河,拿去,回头给乡亲们分了。”
肖长河乐呵呵的接过钱,趁机在孟占山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营长!我的枪。”
孟占山哈哈大笑,吩咐一连长吴大勇:“大勇!从你们那挑五杆最好的汉阳造给县大队,剩下的子弹和手榴弹也统统给他们。”
“是!”吴大勇痛快的答应了。
“首长!俺们能不能也加入队伍,就加入您的补充营!”县大队里有人在喊。
很快,不少声音大声附和:
“就是!就是!我们都要加入队伍!”“首长!看您打仗真过瘾!把伪军戏弄的团团转!”“就是!就是!简直跟神人一样!”
孟占山眉开眼笑,大手一挥:
“好!大家愿意跟我干,我热烈欢迎!回头我请示一下,把你们都划拉过来……打伪军算啥?打鬼子我老孟都不含糊!”
“噢!首长批准喽!首长批准喽!”
一帮队员从吴大勇手里接过枪,举着家伙欢呼雀跃。
……
这一仗补充营伤亡极少,却缴获了一百多箱物资,十足的漂亮仗,战士们都乐得合不拢嘴,一窝蜂的挤在院子里等着验宝。
孟占山并没有按照上级的要求,把缴获的物资一律送往团部再统一分配,这可是犯纪律的事,可是他顾不上了。
自己擅自突袭车站,性质甚为恶劣,估计会造成严重影响,让三营功亏一篑也说不定。可话说回来了,如果缴获颇丰,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韩团长在动员会上说过:“同志们,有些人要问了,咱们不是以游击战为主吗?干嘛要攻坚呢?我说同志们,但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可咱不是火烧眉毛吗?缺吃少穿不说,武器弹药更是捉襟见肘,你们无论是谁,但凡有比打土围子更好的办法,我立即给他请功,我这个团长让给他干都成……”
——眼下自己付出极少代价就缴获了一百多箱物资,如果大部分是军火,那就一定能堵上团长的嘴。
——嘿嘿!咱也不要你大团长的宝座,只要你不处分咱就成!
……
一百多个箱子往大院里一堆,小山似的!
孟占山围着箱子转了几圈,又在院子外拉起了警戒哨,这才吩咐开箱验货。
从打车站到现在,他心里五味杂陈:即紧张又兴奋,即痛快又惴惴不安,临了,还在琢磨着怎么能即让团长满意,又能多留点存货。
旅里有明文规定,有缴获要统一分配,可命令归命令,缴获多了,谁还能不昧它个叁瓜俩枣的?
顺子亲自操刀,捡了一个大箱的,“咔嚓”一声撬开,上眼一看,“唉!”了一声。
孟占山搭眼望去,我的娘嗳!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崭新的鬼子军装。
再撬开一箱,还是军装!
孟占山急了,一把抢过大刀,“去去去!一边去!手臭死了,让我来!”一伸手“咯吱”一声撬开一箱,掀起一看,傻了。
我的天吶!居然是成打的钢盔。
孟占山楞了,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罗卓英在他身后猛推了一把:“滚!滚!滚!一边去!还说别人呢,你小子手更臭!都臭到家了!看我的!”
罗卓英挽起袖子,啐了口吐沫,指着另一堆小箱子吩咐;“小刘!从那堆小的里面给我搬一箱。”
小刘答应一声,扭身搬下来一箱,摞在刚撬开的三个箱子上。罗卓英操起大刀,“嘿!”的猛一发力,箱子盖“嘭”的一声就飞了。
刹那间,黄橙橙的子弹四散飞出,哗啦啦的撒出多远去。
战士们“啊”的一片惊呼,手快的立即开始往自己兜里捡,罗政委心花怒放,抄起箱子用力一转,来了个天女散花,刹那间,院子里立刻就下起了一阵子弹雨,战士们“嗷”的一声扑上来就抢。
这补充营都穷怕了,以往每枪才三发子弹,每打一发都得登记,哪见过这么散子弹的,瞬时间就抢了个不亦乐乎。
罗卓英撬得性起,“嘭”的又是一箱,里面青光耀眼,竟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九一式”手榴弹!
再撬开一箱,还是手榴弹。
又撬一箱,却又换成了黄橙橙的子弹。
“怎么样?老孟!咱这手香吧!”罗卓英得意洋洋的瞟了孟占山一眼,扔下大刀吩咐小刘继续撬。
孟占山早忘了搭茬,一门心思的盯在箱子上,结果一百六十四个箱子,二十箱装的是军装,二十箱是“九一式”手榴弹,还有四箱九二式步兵炮弹,剩下的一百二十箱全是子弹。
战士们边撬边往自己的兜里揣,结果有的战士装得太多,身上太沉,竟然掉了出来。孟占山大怒:
“娘的!就不能少装点!想撑死啊!尤其是那瓜弹,弄炸了怎么办?”
一个战士不服气:“营长!你别糊弄咱,那玩意咱见过,拉了环以后还得往脑袋上磕一下才能炸呢,是不是啊营长?”
孟占山心情大好,抓起一颗瓜弹,边比划边大声嚷嚷:
“小子们!都瞧清楚了,这叫保险帽,你得砸它一下才能下压,带动撞针打着导火索,这是为了安全!懂嘛?这玩意可比咱那边区造强太多了,一炸四十六片,能划拉一大片呢!”
战士们纷纷点头。
“唉……瞎子点灯,空欢喜!那三八大盖的子弹咱能用吗?口径差着呢!”罗卓英在一旁忽发感慨。
“猪脑!”孟占山训斥道,“咱军分区那么多部队,什么老一团、老二团、军分区教导大队,哪个不称三八大盖?淘换一下不就成了吗?”
“哎呀,哎呀……就是!我咱就没想到呢?……该骂!该骂!”罗卓英恍然大悟,连连自责。
孟占山瞅了瞅旁边,还有六个方方正正的铁家伙,谁也打不开——仔细一看,上面都带着暗锁,严丝合缝的连个撬的地方都没有。
孟占山想砸,可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蛮干。
那二百多箱都是木头的,可这六箱却是铁的,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也说不定,千万不能弄坏了。
他想好了,有一个人准能打开,他准备拿这六个箱子去做笔交易,不能坏了卖相!
至于那四箱炮弹,他也想好了。
自己没炮,留着也没用,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给老二团的孙团长送去。自己上回得罪了他,想想也是过分,正好借这四箱炮弹来缓和缓和,万一下次有用炮的时候,也好张口。
——嗯,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