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显然还不知道我给他扣了两个不小的锅。
白路筠瞪着我,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
我本来是讲道理的,但是自从我和你谢琰生活久了以后,竟被他带得也不怎么想讲道理。脸皮也不由得厚了一些。
何况这十年来,我认识的,施以我善意的,只有谢琰和苏裕,我也不能白白看着她和别人吵架而不出手。
想到这里,我理直气壮了些,干脆就更加不讲理了:“谁说你没有惹我,刚刚那把琴差点砸到我头上,如果不是你激怒苏裕,她会把琴砸过来吗?所以这一切追根到底还不是全都怪你!”
她一晃忽,眼珠子瞪大,伸出手来指着我,“我明白了,你们都是一伙的!”
我给她翻了个白眼:“就是一伙的,你瞎呀看不出来吗?”
她的手指有些抖了,“你居然对我翻白眼?”
“翻就翻!”说着,我又给她补多了一个。
她看起来愈发暴躁,性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能忍的,我有点怕她动手,拉着苏裕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又怕苏裕动手,毕竟她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于是委屈一下自己挡在她前面,把她们俩个隔开。
突然一个清脆弱的声音打断道:“二姐姐,莫躁。”
我下意识瞟了眼声音的主人,那是白路筠刚刚一直跟在白路筠身边的一个姑娘,相貌清秀,除了摇着把团扇,并无太大的突出。
白路筠带点人虽然多,但是说话的就只有她一个,摇团扇的姑娘相貌普通,如果不是突然插嘴,我刚刚还注意不到她。
她轻轻扶住白路筠的肩。白路筠回头去,她轻笑道,“不过是个小妹妹而已,姐姐不必为此计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妹妹可好?”
她笑得从容,刚刚的满腔怨怼在白路筠对上她眼神的那刻居然平复了下来,退了一步,“好罢,你还是厉害,你来。”
我小心瞅紧了她,既然已经出手帮了苏裕,那就要帮到底。
我心想,连白路筠都被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怕这人不好说话。
她比我高出许多,微微笑着,显得从容而优雅。
俯下身来,团扇敲在手心,竟是对我说道:“小妹妹,这是白家和苏家的恩怨,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你看不懂,这些家族恩怨没有说谁欺负谁的,你身为皇女,最该明哲保身的。你要想想,为了她值得吗?”
她起身,扇面离开掌心,又开始缓缓摇了起来,“妹妹,你认识她的多久了?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了解过了吗?你可能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都搞不清楚吧?”
她贝齿咬字清晰,字字句句直指苏裕:“《季氏篇》有言: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小妹妹,交友,该当慎之。”
话毕,她扇子轻轻掩面,遮住了嘴角的笑。
“放肆!”苏裕就在我身后,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听这话就觉得十分不妙,连忙喝止:“你以为就你那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和苏裕是朋友,不劳你一个外人置喙。”
我听得出来她就是在挑拨我和苏裕之间的关系。她似乎是知道了我和苏裕开学才结识,没认识够个半年。专门撬墙角来了。
我告诉自己,她说什么,我就越不能信。不然我就中套了。
自己的墙角,不能被挖了
这人虽然说话没有白路筠那么咄咄逼人,但是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看似温和,无比句句戳心,果然比白路筠还难缠。
我想起谢琰平时教我和人夹枪带棒地聊天的技巧,就是要扬长避短,一段话中不可能每一个字都是完美的,找最利于自己的那个字无限夸大就对了,步步紧逼,不要让她再有解释的机会,把话语权抢到自己手里。
“还有,你又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开口叫我妹妹,没皮没脸,我上头可没你这个姐姐,说好听点,你是赖着脸皮和我攀关系,攀附皇族,说不好听的,你这是僭越,不把锦朝规矩放在眼里!”
“就你,还算什么皇族!”白路筠听了,立刻就不乐意地冲来上来,反而是她,只用扇子轻轻掩面,遮住了嘴角的笑,她丝毫没有因为我所说的“僭越”而慌乱。
还伸手拦住了白路筠,“姐姐,都和你说了,莫要躁。”
我有些意外,她竟能从容不迫的等我说完,而缓缓开口回应,却只是回了寥寥四个字:“好吧,殿下。”
她挪着步子走过来,衣袍上绣着的竹子摇曳,拖过满地残叶,她走过来,用团扇半掩住嘴,轻轻在我耳边低语一句话。
这话我心中一惊,连忙打掉她的扇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真就觉得我是这么好骗的吗?”
她抬了抬眼,视线绕过我,看向我身后的苏裕,眼底掠过一丝讽刺,“信不信由殿下您,难不成殿下对你身边同窗,曾经没有过一丝的顾虑和猜忌吗?”
我冷笑起来:“您还是别白费力气和我说这些了,你还是仔细想想,僭越和以下犯上,该如何定罪?”
“不就两句话吗,殿下当真是小心眼,还捉着此事不放,”她回头,把扇子放了下来,“不过现下在场的各位都是我的姊妹们,我刚刚那一句妹妹,喊的也并非就是殿下,您说对不对?”
我一愣,她便抿唇说道:“诸位姐妹,你们刚刚都在,那就给我评评理了,我刚刚对殿下恭敬,以礼相待,到底有没有僭越呀?”
“没有呀?”
“四姐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僭越?”
“哪里有,没看见,没听见。”
我眨眨眼,这众口一致,明显是她们姐妹心有灵犀。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想赖账,她的意思是在这里的多是她的人,自古众人言者为真,她刚刚那一句话说没说过,颠倒黑白是非曲直全靠她做主。
草(一种植物)
我拿捏她的话柄,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她给解除了。
我抿唇不语,又听到她说:“殿下还是先看看你身后的朋友吧,她好像不太好了。”
“苏裕?”我连忙回头,这才发现,苏裕已经浑身缩成一团,蹲在地上,颤抖得厉害。
刚刚我顾着和别人互掐,居然一直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乍一看有些惊讶,连忙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