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浓得我又有些想吐了。
审人的有五个司刑官,全是宦官,我刚到时,四人坐在一边喝茶,剩下一人挥着鞭子,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道:“还嘴硬?还嘴硬?还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你就是知道!”
“说,是不是你干的?”
“还不招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刑架上的女人被打得尖叫连连,一声盖过一声。
“住手。”我开口阻拦,走了进去。
“殿下?”一下子,鞭子和尖叫声同时听了,审讯室里寂静了。
喝茶的连忙站了起来,审问的也把鞭子给放下了,见了我后,他们赶紧走上来朝我行礼:“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捂住鼻子了,好些时候才缓过来,真不明白他们在里头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喝茶。
我略过他们,上前打量去,绑在刑架上的女人奄奄一息,她头发乱糟糟的,浑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没一块好肉,浑身都是血。
我凑得更近一些,还注意到了,她的指甲已经全被拔掉了。
这会有人急了:“殿下,您金枝玉叶,不该看这些东西!”
“闭嘴!”我冷声问道,“这就是余霞?”
“是,就是她了!”送我进来的司刑官应承道,“只不过还没招呢,硬骨头,打了那么久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就只会说不知道。”
我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她死气沉沉地垂着手。眼睛都已经合成了一条缝。
我正在看着她,突然间,她陡然瞪大了眼睛,张口就疯癫地喊道:“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问不出来什么的,你们就杀了我吧!”
我忍不住笑笑,觉得甚是有意思:“很好。”
我若无其事地坐在了茶几旁,吩咐道:“去查查宫女都是有名册的,看看有没有她亲人,把她亲人带过来。”
想了想,补上一句:“或者探听一下她在宫里的什么相好也可以,都带过来。”
而后转身对着那女人说:“想死可以,什么都不说的话,让她自己一个人死了也是便宜她了。”
余霞的身子一颤,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她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直勾勾盯着我:“你想做什么,你想干什么呀?”
身边已经有两个人走了出去,带着命令出去找人去了。
余霞错愕地看着我,开始拼了老命摇起头来,“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毒不是我下的,你放过我吧!”
“别急,”我拿起桌子上的倒置的空茶杯,玩了起来,“慢慢说,我不急。”
“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我已经快满二十五岁了,我明年就可以出宫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下毒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呀!”
我冷笑:“都二十五岁了,算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以为这锦绣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不会观颜察色。为什么别人都审完却唯独怀疑你呢?只因为你经手了我的酒杯吗?”
我摇摇头,眼睛却分毫不离开她身上:“错了,连我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一眼都能看穿的把戏,你就别装傻了。”
余霞一愣,随后哭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
“一般无辜的人被打,只会喊冤枉,而你喊的却是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呢?”我不紧不慢地打断她,和她分析道:“背后是谁指使的?给了你什么好处呀?”
“不过说来你背后那人也傻得可怜,居然会挑中你这个蠢女人来办事。”我看了发怔的余霞一眼:“你说是不是?”
一段话说下去,她干瞪着我,眼泪还在流,只是张了张口,像是发不出声音来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落入她的嘴里,她却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但是很快,她摇起了头来,乱糟糟的头发被她甩得更乱了,她又开始说了起来,只是这次,她像是及其艰难才发出了声音,声音也小和沙哑了许多,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是的…没有的…我不真的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殿下,查到了,她有个妹妹,名叫余花月,在旁边司服里当差,是个织娘。”
还有家人在宫里当差?
天助我也,我放下杯子,道:“拖过来吧。”
傍晚我疲惫地回到昭和殿。
谢琰一口水喷了出来,惊异道:“什么!你亲自跑地牢里去审人了?”
我点了点头,“你不是叫我去打听些消息吗,不把人嘴撬开怎么打听?”
“我的姑奶奶,只是想让你去问问审问情况进展如何了,你倒好,居然给我跑地牢去了,很脏的,带回来了一身灰你知不知道?”
我走进屋,把厚实的绒衣脱下,“你让我大冷天跑这么远,我不可能只是白白走一圈过场,打听些无用的消息。而且你事先也没有说不让我去审问人呀?而且我也想要快点知道是谁下毒的呀,说起来这也怪你,早知道凶手,又不告诉我。”
“罢了罢了,”他周身打量了我一圈:“衣服上没沾到血吧?”
“我还没开始打,人就招了。”
余霞挺疼爱她妹妹的,把人拉过来,放余霞面前,告诉余霞,要是她再不实话实说我也不打她了,我打她妹妹。
果然,刀永远都不是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是最疼的,还没开始打,余霞就说了。
“还没打就招了,怎么厉害?”谢琰有些怀疑,“说的是谁,给我看看你审对了没有。”
“华州节度使三公子,李渐白。”
说着,我走到茶几边坐下,放下上面又新摆了一篮子的苹果,于是高新地拿了个来,连同水果刀一起递给谢琰,笑道:“你把把关,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谢琰乐了,自觉接过苹果和刀,在对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可以呀,宝贝,余霞她虽然人蠢,但是死脑筋,我本以为凭司刑那堆宦官,还要三天后才能审出个究竟来呢,我还担心着他们会不会一失手就把人打死了,想着要不要找点办法给她续续命,您这一出马,倒是节省我的不少工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