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瞪了跳脱的儿子一眼,从窗户丢个新编的细口小篓子出去,呵斥道:
“还不快装起来?拿这腌臜东西,别污了主子的眼。”
芒种嘿嘿一笑,先将箭拔了还给老爹,又把死蛇装进篓子里也递过去,这才嬉皮笑脸地对他娘说:
“娘你别拿绣花针当棒槌小题大做。主子见多识广,凭一己之力能救下宸公子,又怎么会怕一条小小的长虫。是吧主子?”
顾菟拣出几棵可做药膳去腥味补气血的草药来,闻言淡淡一笑:
“这些事以后不必说了,省得惹来麻烦。”
芒种眼珠子骨碌碌转一圈,机灵答道:
“主子说的是,我们没见过宸公子,就一路护送您回京罢了。”
顾菟不置可否。张家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否则她也不会收下他们一家。
张婶看了看沉稳大气的小主子,再对比下自家空长个子的傻小子,就忍不住想叹气。
“你快安生坐着吧,没个正行。”
张叔冷不丁瓮声瓮气开口:
“跟着马跑。今儿个走得急,你早上还没练功,补上。”
芒种嚎一声想耍赖,张叔一甩空鞭叱声驾,马车加速,在平静的山林间奔腾起来。
芒种惨兮兮地在后头追,嘴上嚷嚷得惨,其实跟得轻松,可见自小打的底子很扎实。
马车颠簸,做事不便,顾菟索性拢起草药收进背篓里,也跳下马车活动身体。
张婶自车窗探头瞧,笑眯眯喊:
“芒种看着些主子。主子若是跑累了,你背着跑。”
芒种愁眉苦脸地哎一声答应,却放慢脚步陪在顾菟身边,小声指点她运气跑步的法门。
顾菟认真听了,严格控制吐纳,一步步匀速跑着。
她这副身体常年挨饿,底子弱得很;回来调理半月,有了些起色,便想着好好练练,马背上的功夫她不想丢下。
世道不太平,求人不如求己。危急时刻,能驾马御敌的本事,远比只会坐马车等人带离强。
这一跑就是小半个时辰,太阳渐渐热辣起来。
芒种跑出一身汗,一脸佩服地对脚下不乱的顾菟比出大拇指:
“主子果然厉害!我原本猜你跑上一刻钟就会累,好几次听你呼吸都重得跟拉风箱似的,生怕你栽倒在地,没想到你竟然跑下来了,佩服!”
顾菟努力调整呼吸,经历几次体力告罄的坎儿之后,身体跑开了,反倒愈发轻快。
“世上无难事,呼!只怕有心人。呼!”
她声音不大,免得浪费气力,不怎么在意小厮的吹捧。
不过是跑几步路罢了。只要跑不死,她就能一直跑,这没什么。
芒种少年心性,被主子一激,也不打折扣地又跟着跑了一上午,等赶上马车时,累得腿都不像是自己个儿的了。
“起来,把筋抻开,不然明天有的你受的。”
张叔不客气地扳着儿子胳膊腿拉筋下腰,把个半大少年整得嗷嗷叫唤。
顾菟谢绝张婶帮她揉捏按摩的好意,做了套古古怪怪的拉伸动作,喝了自己调配的药草茶,歇了歇汗去山涧里避着人冲了一澡,回来胃口大开饱餐一顿后,舒舒服服进马车里歇晌午觉。
如是这般,一连几日赶路无事。
眼瞅着快到京郊庄子上了,却忽然听闻顺天府周边闹起瘟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