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闪烁着光芒。
下方城市中充斥着混乱。
鸣笛声不停，撞击声不断；枪声稀落或密集，人声愤怒或悲戚；狗叫嘹亮后沉寂，猫叫尖锐后阴沉，嚎叫高昂后兴奋。
混杂刺激在那脆弱不堪的神经上，使得思维更为混乱。
“柳雨珊！请不要再打下去了！先救人啊！他们是无辜的啊！！”
铛！——
作为回应的，是一道劈砍在圆盾之上的砍击。
“哼唔！”
随着冲击身形后移一段距离的少女额头布满汗珠，右手的长剑直到此刻也没有挥舞过一次。
嘭！
随着硝烟响起的枪声，紧闭双眼的少女耳旁发丝随着呼啸而过的弹头断裂飘落。
柳雨珊怒目而视片刻后，持枪的手臂缓缓放下，胸中闷气自张开的口中缓缓释放。
睁眼看到这一幕的少女立刻露出喜色。
“你愿意……”
“闭嘴！”
柳雨珊神色冰冷地再度举枪。
“妧晓花，就算这世界已被黑暗笼罩，需要能够带来希望的英雄，却并不意味着这位英雄真的能够拯救一切。”
“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做什么英雄！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可以拯救一切！我现在想要做的，只是拯救眼前这些陷入危险的人！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呢？！”
妧晓花的态度恳切而真诚，柳雨珊丝毫不为所动，将另一把枪也对准了妧晓花。
“那么，选择吧，妧晓花。”
“选择？”
“此刻的双月市里，共有六个结界被打破，数十万人处于威胁之中，即便出动军队，也无法消除威胁，仅能实行疏散以保护民众。而你能做到的，无非是在这个基础上拖延恶鬼形成的时间。只有南极星大举出动，才能将其全都消灭，更因地点分散需要耗费近半天时间。而我，知道通向真理之门的路。”
妧晓花立时呆滞，无以言喻的杂夹着无数情绪的愤懑充斥在心中。
柳雨珊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救陌生人，还是救父母？
她感到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被抽离，带着一直存于心底的理念，与眼前的世界仿佛怦然破碎而成的无数碎片，化作想要吞噬一切的恶意张牙舞爪地向她袭来。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妧晓花双目无神地举起了长剑，眼中的少女似乎变作了面容狰狞的恶魔，嘲笑着自己的无力，讥讽着自身的狼狈与不堪。
“为什么啊！！”
光华一转而逝，充斥着怒火的愤恨眼神随着羽翼震动，霎时出现在柳雨珊面前。
措不及防的柳雨珊瞳孔微缩，高举的长剑已当头劈砍而来。
锵！
反应及时以双枪交互架住攻击，妧晓花的嘶吼便传进了耳中。
“为什么要逼我做出什么选择！？”
柳雨珊奋力将长剑推开，身形后退，妧晓花却已再度追击而来。
铛！铛！
“为什么要逼我将珍视的重要之物与心中的信念摆到天平的两端？！”
两记沉重的打击不仅将柳雨珊再度击退不短的距离，也使得长剑“嗡嗡”作响。
“想要救人有什么不对？！”
妧晓花愤吼着再度冲了过去。
镗！
“想要救父母有什么不对！？”
柳雨珊的身形刚被击退，妧晓花已经将圆盾举在身前以冲撞的架势继续发起了攻击。
铛！镗！锵！
挡住盾牌，拨开长剑，柳雨珊再度用双枪交互的方式，架住了再度猛力劈砍而来的长剑。
“想要拯救一切又有什么不对？！！！”
“因为这无法做到！喝啊！”
这一次，柳雨珊一声轻喝后，将妧晓花也同样推出了一段距离。
“为什么无法做到！？为什么一定要牺牲其中一方！？”
妧晓花的神情与眼神，因极度愤怒而显得狰狞疯狂。
柳雨珊神情坚定地举枪射击。
嘭、嘭、嘭、嘭——镗！
三道攻击被避让，一颗弹头被圆盾挡住崩飞后，长剑再度猛袭而来，续而不断与圆盾交互前行。
光华流转的幕布环绕中，随着金铁交击声不断迸发的火星，以及不时响起的枪声，加上偶尔直接以肢体碰撞的动作，于空中快速缠斗的两人，如同在动人心魄地舞动着。
然而在身体素质的差距下，数十秒后柳雨珊便只能因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而无法继续咬牙坚持，抓住机会连射数十枪将妧晓花迫开，主动拉开了距离。
妧晓花锲而不舍地举着圆盾继续顶了过去。
呼吸急促的柳雨珊还没能缓过气来，就只能举枪朝妧晓花面部进行射击，在对方冷静举盾防御冲至身前后，无奈地以左手枪支对劈砍而来的长剑进行格挡。
锵！
柳雨珊晃动的身形被打得向侧边移动。
妧晓花这是也缓过一口气来，再度开口怒吼。
“如果在你眼中！”
锵！锵！锵！
“要拯救某一方！”
锵！锵！锵！锵！锵！
“就必须牺牲另外一方的话！”
镗！
妧晓花猛力一击，将第三次以双枪交互格挡的柳雨珊打出一段距离后，心底的怒火如同被某种情绪催化，变作了一股想要彻底将对方毁灭的冲动。
“火属性附加，烈焰冲击！”
当妧晓花如因此着魔般低声下达指令，将这凌厉的一击劈砍而下时——
「防护屏障！」
柳雨珊心底传来了急迫的呼喊。
砰！——
“我就全都拯救给你看！！”
“哼唔！”
即便屏障已经展开，但瞬间聚集后爆发而出的力量，还是让柳雨珊发出一声痛哼，被击打得向地面落去。
下落近十米距离后，柳雨珊身后羽翼才震动起来，稳住了身形。
妧晓花后续的话语已带着坚定自上空传来。
“我要证明你的做法是错误的！让你看清自己的想法是扭曲的！！”
「好耶！~就这么打！狠狠地打！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呢！~」
尚未看到柳雨珊有所反应，妧晓花心底也响起了情绪振奋的话语。
这如同一桶冰冷的水浇在她头上，使她热血上涌的头脑一下子冷静过来，对于先前暴戾的古怪情绪深感后怕的同时，也不由有些尴尬与纠结，因悲愤而依旧复杂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真的好吗？那不是你自己吗？」
「唔哦~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真扫兴，但你想啊，能够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挨揍，虽不是独一份，也的确会让人莫名兴奋不是吗？」
妧晓花嘴角轻轻抽了下，没能找出话来。
好吧，你们自己喜欢就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心底刚冒完无奈而郁闷的念头，就听到下方传来了阵阵笑声。
她连忙看去，柳雨珊正双手捂着额头继续发出高亢的笑声，原本持在手中的两把枪械正在向下方地面坠落。
妧晓花不由喜形于色地露出了笑容。
既然连武器都已经丢弃了，不就是证明对方已经认可了刚才的那些话，从而理解了自己，放弃了无畏的争斗吗？
“真是太好了！柳雨珊，让我们一起……”
“系统功能调用，以当前极限功率执行负荷运转。金弓银箭，战争模式展开。”
妧晓花刚说到一半的话语，被突然止住笑声的柳雨珊冷漠的话语无情打断。
「啊呀呀~果然变成这样了啊。晓花，你确定不采取行动吗？这样下去，‘我’可是真的会把你打趴在地的哦~」
眼见柳雨珊身周浮现密集的携带攻击武器的飞行器机群，且已经开始对自己进行瞄准，妧晓花再度懵住后，委屈得欲哭无泪地摆好了架势。
“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啦？你们也太固执了吧？”
「喂啦！~怎么能这么说啦，你该说她啦~她！~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诶，这么说我，你就不怕良心会痛吗？」
妧晓花不由一愣。
「最好的朋友？我，和你？……」
「不然还能和谁？！你到大街上吼一声看看，谁敢否认？谁又敢冒认？我打不死他我改和你姓我告诉你！」
妧晓花目光游离了一下。
「这纯粹就是威胁吧，我才不要思想这么古怪又极端的姐姐或是妹妹呢。」
「嘿！~好你个小花儿！我……」
“你们斗完嘴了吗？”
柳雨珊的话语再度传来。
妧晓花这才一惊，赶忙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如帷幕铺开的飞行器机群如晃动的海浪，所有武器指向过来，并不断扩张着面积，放任下去的话，必然会如同圆球般将自己围在中心。
妧晓花不由振翅向后退了些许。
柳雨珊也不由笑了，却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
“我还真是心软，或者该说本是一体，所以忍不住给了你们卖萌的时间吧。”
她轻叹了口气，抬起了手。
“那么，开始第二轮吧，伪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