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季末”,同一家族总还算眼熟。我记得他,自从来了“倚楼”名字始终不改,只为纪念“季末•樱花落”,那个最早收下他却终被历史风云湮没的小家族,该是个有情人吧。
我说“找情缘”,他便也嚷着“找情缘”,家族里面玩笑样的对白过后,我们竟然真的开始一起玩耍,每天游戏江湖说不完的话。直到季末,一个春将尽未尽的晚上。
“呐,都在这了,明天辛苦你喔。”我想溜出去放肆一下,可每天还有家族活动要签到,第一次学着相信别人、相信他。我递过随身的包裹,里面有名贴文牒和全部的家当。
“放心。”天色渐暗看不清对面的表情,反正我整个人已经飘飘然的,他说他可以代我打卡。
悠游一天回来,他把东西还我,应付我的感谢之外没再说什么。
入手的瞬间我感觉包袱轻了许多,下意识扫一眼好像金锭都给花完了。男人有钱总是大手大脚,精打细算的积蓄又要重头再来,但这时候我已经不会太抵触情缘帮我提升装备。
可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我翻过好几遍,实在看不出哪里有改善,“诶?你到底买了什么呀,我竟然没发现。”
“那个,我给自己买了些秘籍还有荣誉令牌……”
“有什么事打个招呼很难?我要不问,你还不说!”信任感一夕崩塌,正道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我错了。我就是急用呀……我以后可以赚钱还给你。”所有的解释都那么苍白无力,我们每天见面,实在想不出什么有了需要不能告诉我的借口。至于强大起来保护我,你可知还没谁伤害我如此深过。
我拒绝接受他的道歉,也拒绝了他策划的所有补偿方案,既然无缘,何须誓言。时光退不到过去,我们回不到从前,全新起点或者破镜重圆无非都是自欺欺人的剧本。
“师父保重,徒儿走了。”我真的很庆幸没有不告而别,在最心灰意冷的时候,到底把握住了那一丝不绝不断的温暖。
“去哪?”师父从未让我失望过,放下手头的一切陪着我。
“这片江湖太不友好,我想出海看看。”
“徒弟,别走。”我的故事师父全都知道,“有啥大不了的!想要什么,小黑马还是稀有武器,或者别的都行,师父送你。”
我什么也不要,只是哭着,一直在哭。
“情缘啊,会有的。这种渣男你要他干嘛,师父陪你。”我不懂师父为何叹息,却牢牢记住了这句“师父陪你”。
我私下找到领袖,“我想出去走走……”
领袖兼任族长,副族长是他师父,“倚楼听风雨”的大旗就是他们师门风里雨里树起来的。而“季末”是他的徒弟,也是家族长老。相处日久,他理解我的尴尬,“嗯,倚楼的门随时为你打开。”
从“倚楼”的名册上把自己勾去,我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徘徊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巷,让过两侧森严的青瓦高墙,一时竟不知道能去哪里。
“进我家族。”师父第一时间找到我,就像刺破漫漫长夜的第一缕晨光。他懂我的,从来都懂,所以此前决不会挖倚楼的墙角要我陪他,所以又刚好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啊?”不自觉的有一丝犹豫,毕竟师父在的“帝韵城”是第一家族啊,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求上进的我可还活的下去?
“来,我的徒弟没人能欺负!”师父好像明白我的顾虑,哪怕我什么都没说。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没谁可以欺负”还有另一种解释。
关于“季末”的来龙去脉,除了师父我没跟任何人说起,哪怕面对倚楼领袖的挽留,“同一个屋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看着难受,他应该留在家里,我散散心去。”毕竟相识一场,好聚好散罢了。
但是师父……我实在想不出,一个男的要揣着怎样的情绪才能放下身段去传播“八卦”,可他就是利用自己的名望生生将“渣男行迹”一手散布开去。
这个过程我当然知情,却安静的像个小透明,任凭街头巷议汹涌而来,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事已至此,无论为的什么,再去忤逆师父的心意,那便不是善良而是愚蠢了。
最后,“季末”离开这个江湖,扁舟出海全无了消息。
特别的,感谢“倚楼”的朋友。他们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任何质疑甚至没有找我求证过。很难想象,倘若一路追随的领袖作为“季末”的师父出面袒护,敏感的我还能怎样继续剑侠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