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弦一柱思华年

寄人篱下的日子,小师父带着我们,撑起了一片天。第一家族领袖爽快的给他开出优渥的聘任条件,第二家族族长拉着师娘一起玩耍走感情路线,可他还是那个沉着而理性的“书言”,“‘倚楼’的事情我不信第一家族没有插手,第二家族不考虑,你师姐的仇人在那。”

我支持师父的决定,不过问两大家族的恩怨,借这机会还去拜访了师兄师姐。他们比我厉害好多,独自闯荡江湖也算有名有号的人物。

师兄游戏红尘,是出了名的“浪子”,和我聊天也自然流露玩世不恭的态度。“师父怎么说?”但提到师父,他下意识的正经起来,每件事最后都要追问一句“师父的意思”。

“听师父的。”师姐是挂了牌的高冷,行走江湖据说执拗的脾气无人能劝,“宝宝”的昵称大概只有师父叫得。四十五度角的仰望,也不知她是胜意中桀骜还是忧伤中坚强,反正在我看来就是一张小脸写满了“生人勿近”,幸好持着师父的信物,哪怕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算“生人”。

这时候的我还在暗暗羡慕,羡慕师门互为倚仗,出师之后就可以周游天下名扬一方,羡慕“书言”师父对师姐毫无保留的支持,她看不惯一个人,他便为之拒绝一个家族。

如果,如果早知道这样,我绝不会盼着这样。并没有多久,小师父也要我出师了,他还说我很好,相信我可以过的很好。小师父也对我做了特别的安排,他带着我拜访第一家族的领袖,那个他不算喜欢但我因为曾经愉快的“帝韵城”短途旅行而颇有好感的人。不知道他应下什么条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只交代我,“今后以师礼尊之。”安排妥当,小师父也离开了,当我们所在已经是新的第三家族。他向来说一不二的,他说“倚楼”他无力回天,他说他要去海外打下自己的江山,我们竟然找不到挽留的借口。

山中不知岁月老,死守着小师父临走安置好的角落,沉寂了多久,我自己都不记得。忽地一天,江湖通告恭喜我解锁神秘成就“青出于蓝”,原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渐渐追上他的脚步,那个曾经的他,而那个师姐,那个失却师父庇佑照旧自行其是的“宝宝”,不说举世皆敌也差不离。她这该叫初心不改还是无药可救,哪怕占足了道理,都不肯多解释一句,江湖排位从前五滑过第十依然无所避忌的杀伐。今后的日子,让我来给她一个家,代替师父守护她。

后来的后来,小师父终于传来消息。按照当初的约定,信中附着路图,他真的占领了一方天地。但彼时,我们都有着新的羁绊,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们都没勇气出海扬帆。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知道他要的不会是抱歉,作为出入相随的小徒弟,我了解师父。当初他改换头面回来看过,只有我一眼识破,他讶异的神情至今记得,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再不见了。有些选择就是这样,可以想通也可以接受,可止不住的难过。

关于“倚楼”,我从风里雨里的护卫,到陪着“危险”力所能及的分担,直到毅然决然的放下,“前尘往事随风飘,恬淡知幸福的味道”。从六州歌头唱到安平乐慢,情缘,成了我唯一的执念,但说不出口的不安始终萦怀。

“危险”开始频繁的找我聊天,就好像那种,恨不得一夜不眠把所有的话讲完。武林豪侠必要的任务他却推脱没有时间,甚至家族活动人也不怎么出现,我日日坚持双倍完成才是真的不得空闲,打卡记录都是我替他偷偷在签。

印象最深是江湖新开个节日榜单,劳动节期间每晚守着篝火答题,争夺奖章,比拼排行。我看不下去他动也不动的颓唐,自告奋勇拿了两人的身份牌,一心二用报名参赛。最终,我们的名字分列三四位,“劳动小能手”的称号赢下一双,可他还是兴致缺缺的模样,我自嘲,我得来的还真实至名归。

当时我们寄身的家族题名“凌烟阁”,一个注定属于战将的地方,掌权的积极运作着合纵连横,筹谋剑指襄阳。

“危险”摆明了已无心戎马天下,而我只想重拾红妆,长此以往,我们消极避世管理们肯定颇有微词。我便和他商量,退出第三家族,去寻个世外桃源。几番权衡,我更倾向落户“诗情画意”。

“随便你。”他很无所谓的语气,大概对他来说唯有“倚楼”和其他。

我理解他的落寞,可谁又明白我的苦涩,“家族才是你第一位的吧?”有些答案其实心知肚明,问出口不过是不愿意相信。

“不,我陪你,以后只陪你。”语无伦次的内容已经没那么重要,他含着哭腔满是对家族的不舍和不甘。

可是,当他一再神色怏怏的强调,“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了。”我终究不能在这种时候选择先行离去。傻便傻吧,但愿永远不用清醒,就一直傻得下去。

于是,他的求婚我答应了,又听凭他仓促地订下婚礼。请柬发出去那天,朋友们毫不避讳的劝我多做考虑,有的旁敲侧击“还以为他早已漂洋过海”,更有熟络的小师弟明着调侃“不带这么骗礼金的”,而我除了狠狠敲他一记爆栗,竟然无言以对。

那是我第一场婚礼,此生理该只有一场的婚礼,宾客很多,眼中人唯独一个。他的誓言很直白也很令人惊喜,“抱住你不放手。”而我如果相信命运的话,是不是要责怪自己,偏偏钟意那首《浮生未歇》,冥冥之中可能预示了什么,我扣问着“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谁比肩天涯仗剑”,到头来终是“花期渐远,断了流年”。

嫁予人妻,好像一夕之间长大,我收下偶遇的小男孩,作为第二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