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了,我失败了,然后,我放弃了
这或许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了。
安静,宁静,幽静。
自那日尔朱携斓月出了南海龙宫,来得这一个地方。
这里有一池红莲,殷红极灿,一座木屋,再简单不过的。
斓月来到池上木桥的时候,暖风正拂,吹起了她纯白的衣袂。她看着池子里的红莲,一双眸子里无半分神采。”
尔朱走出木屋,看得桥上的斓月,修眉不由皱了起来。
自从来到了这里,斓月就没有开心过,她的脸上没有往常安静、宁静的笑,她的眼里没有高兴,反而是难以捉摸的忧伤。
尔朱缓缓走了过去,看斓月的侧脸,“公主,你没有开心。”
听得声,斓月回过神,笑了起来,“将军怎么出来了?”
“公主出来了,”尔朱握住了斓月的手,她的手竟然很是冰凉。“公主没有开心。”
斓月看尔朱一张玉面,张了张口,还是欲言又止。
“为何?”尔朱轻轻捧住了斓月的小脸,“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听到这一个问题,斓月低下了脸,她的长睫轻轻颤着,如此不安,如此突兀。
尔朱只是看着斓月的小脸,他想听到她的答案,哪怕这一个答案多么不堪,多么让人痛心。
“她不喜欢。”
一道声音从远边响了起来,尔朱看过去,原是魔君带着了了几个侍卫过来。
斓月听得魔君的声音,依旧没有抬头,可渐渐的,眼眶子红了。
魔君在木桥的边缘停了下来,看斓月一眼,又冷冷看尔朱,“尔朱,你带走了我的的孩子。”
尔朱点了头,就是他把斓月从南海龙宫带走的,六界都已知晓了,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应该放开我的孩子,让她跟我回去。”
“为何?”
“我的孩子要嫁给南海的二太子,不是其他的谁。”魔君平静地说道。
尔朱摇了头,“公主不会开心的,她不喜欢嫁给南海二太子。”
“她跟你走了,她就开心了吗?”魔君突然反问。
尔朱看低头不语的斓月,沉默了。就算是斓月跟他走了,她似乎就没有开心。
“你就该待在边疆,不要回来,更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你该阻止你自己,不要做让任何的一个都后悔的事。”魔君走上了木桥,缓缓走向尔朱和斓月。
“我尝试了,我失败了,然后,我放弃了。”
尔朱轻轻的声音散在风里,苍白而安静。
斓月听着听着,眼泪就盈满了眸子。
魔君停了下来,向斓月伸出了手,“我的孩子,随父君回魔宫罢,你是公主,你该回你的公主殿。”
斓月看着这一只手,她犹豫,她努力地、拼命地让眼里的泪水不流下来。
尔朱把斓月护在身后,向以往一样。“她不会,她不喜欢,我不会让她跟你走的。”
魔君看尔朱的脸,“尔朱,你再次违反了军令,你已经不是魔界的将军了。魔宫的事,你已经不能插手。”
“十几万年了,我终于不是将军了?”
几乎没有任何的意外,尔朱没有任何波澜地问。他早就知道,他的能力,他的军队,他的威望,早就足以让魔君忌惮。
魔君点了头,“你不再是第一将军,不是魔界的第一将军,不是六界的第一将军。”
“我知晓。”这一天总是会来的,不是吗?
“放开我的孩子,让她跟我回魔宫,她是公主,她该在公主殿,而不是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尔朱握住斓月的手,“公主就算可以安心在公主殿,也不会喜欢嫁给南海二太子。”
“为何?”魔君冷了脸,“她是公主。”
“她是公主,魔界唯一的公主,我保护她,甘愿不做将军,只是做一个安静的护卫。”
魔君一冷笑,“你错了,你本该做威震六界的第一将军,而不是做一个安静的护卫。你不知道,我的孩子根本就不喜欢你。我的孩子是公主,魔界的公主。你错了,公主是从来不会喜欢地位低下的将军。”
尔朱看还是低着脸的斓月,温柔地、低声问她,“是真的吗?”
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斓月还是不敢让泪水流出来。她没有选择,只能妥协,最后,她点了头。
看斓月的点头,尔朱甚至不敢相信,他还握着斓月的手,他不想放开。
“你可以走了,”魔君拉过斓月,“我会对六界说,你疯了,所以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你疯了,你没有罪,你该去安禄院。”
尔朱还握着斓月的手,这最后,他还是不想放开。“公主,你告诉魔君,我们在这里?”
斓月点了头,只能装作无情的样子,拉开了尔朱的手。
尔朱默了,他已经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补救这一切。
“把将军……”魔君看尔朱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把尔朱送往安禄院。”
站在一边的侍卫走了过来。
“你会去吗?”魔君问。
尔朱没有说话,他没有再看谁,转过身子,走了。
侍卫便默默跟着尔朱。
尔朱修长的身影愈远,他一身的红衣在红莲池边是那么的醒目。
“他走了,”魔君轻轻说出了这一句话。
斓月抬起脸,眸子里的泪水流了出来,很快,就泪流满面了。
只是当他走了,斓月的眼泪才会肆无忌惮地流出来。“他走了……”
魔君看斓月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不由心疼。“他走了,我可怜的孩子。”
“他安全了……”斓月哽咽着说,声音小的几乎要让人听不见。
“对。”魔君轻擦斓月脸上的泪痕,说。
听到答案,斓月笑了,她的眼泪像滚烫的岩浆无情地划过脸颊,滚烫,疼痛。她哭着笑,笑着哭,如此开心,如此悲伤。
“他安全了,至少,是现在,他身上的毒不会毒死他。”魔君平静而沉静地说,“不要对他说任何一句话,这很残忍、伤心。不要给他任何一点希望,这比摧毁他还更残忍。”
这对斓月似乎更残忍、伤心。坠入满是冰渣的冰窖,没有一点希望,更残忍……
“以后,我能,我能见到他吗?”
斓月仰着一张小脸,看着魔君,满是希冀又满是绝望地问着,她的泪水依旧像滚烫的岩浆一样,无情地灼伤着她的眼睛、她的脸。
“或许……”魔君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他不能想出更残忍的答案来让他的孩子更伤心。
或许,或许是,或许不是。斓月低下了脸,泪水模糊中,她只能依稀看清池中的红莲,那么盛放,那么殷红,那么绚烂。
魔君牵起了斓月冰冷的小手,“跟父君回家罢,我的孩子,我的公主,你是该住在公主殿的公主。”
“我知晓……”
斓月跟着魔君走了。
池子里的红莲依旧殷红灿烂,就像当年永宁宗里的红莲一样。
那时候,尔朱还在斓月的身边,他喜欢红莲,可是因为斓月的不喜欢,甚至不想要喜欢红莲了。那么傻,是吗?
没有过多久,尔朱来到了安禄院。
这一个他们想遗忘的、却害怕的地方,那么老旧,那么可怕,那么多疯子。
尔朱走进了那扇古老的门,里面都是疯子。他们在吟唱,他们在沉默,他们在厮斗,他们在傻笑,他们在开心,他们在悲伤……
“今天的天气真好,噢,我的酒已经喝完了,新来的,”一个老妖怪醉醺醺地、蹦蹦跳跳地来到尔朱的面前,“这里的大夫非常的不仁慈,他们对我说,你撒谎,你得死;你逃跑,你得死;你逃避,你得死……”
老妖怪的话还没有说完,尔朱一记灵力打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倒了下去。
庭院里的疯子纷纷看了过来,他们没有说话了,安静了。
尔朱看这些可怜的疯子,一张玉面清冷。
安禄院的院长听到第一将军来的消息,吓得立马赶过来,看到这一个光景,颤颤巍巍地几乎站不稳。他多么怕,尔朱一不高兴把整个安禄院拆了!
“将军,你疯了吗?”院长战战兢兢地问。
“没有。”尔朱淡淡应着,随意在一张椅子坐下。
“既然没有,将军可以出去的……”院长试探地说。
“不。”尔朱冷声说了这一个字。
院长连忙点了点头,“都好,都好,将军,你歇好……”
尔朱看一庭院的疯子,他们看着他,奇怪、惊奇、疑惑……
不一样的,尔朱安静地坐着,没有一点意外,没有一点突兀,这就像,这本来就是他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