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非是等闲之辈(三)斗富(1)

在谢玮的鼓励下,两人跟在少府后面进去了。他俩就好像两个首次进夜店的老实孩子。

谢少府所言非虚。连廊庭院间摆着联排的玉案。玉案旁边站着、坐着的华服男子、夫人小姐都很多,甚至没有人注意刚刚进来的三人。小张和鎏绣心里才踏实了。既没人认识,也没人找他们搭讪。

谢玮挑了一个离主桌不远也不近的中间位置坐了下来。两人也就不客气,跟着他一起,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上。谢玮道:“绪飞兄真不必客气。今日来客都只是来游乐的,你们不必过于拘谨。”

小张还未回答,通报来客的已经通传:“谢少府到。”但座中先来的人正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也没人听到。这时通传又报:“殷公子、殷小姐到。”

同样没有任何人在意。门口通传者像流水一样报着来客中的主客。但鎏绣的眼球,早被殷小姐吸引。他听说这次姐夫家里似乎有想找殷小姐订亲的意象,所以一听到殷小姐到,自然特别起劲。

巧合的是殷公子选的位置正是他们对面一桌。两人在一起落座。殷小姐盈盈十五,着豆绿色轻纱衫子,葱倩色罗裳,星目传神,顾盼生情。今日本来殷逢也要来,但临时不知道什么公务来不了,就让殷公子带着殷小姐来见见世面。

小张对周围环境无感。他一向自诩好学生,家里管的也很严,从不参加无缘无故的派对。这次活动让他感觉像一个白天的夜店活动。因此他并不是特别着劲。王家仆人摆上来的菜肴瓜果却着实让他他惊异无比。

先不说那些杯盏如何精致,不消说那白玉、砗磲、玛瑙、珍珠、黄金白银用了不下几斤,单说这上来的果子,就是这个季节没有的。桃李枣杏皆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葡萄、沙果、橘、柚,或用蜂蜜、或用盐渍,放在非常精致的琉璃碗里。小张觉得奇怪,这大半年来都没有见到过琉璃制品,还以为这一朝没有此类工艺,没想到竟然在此处得见。

小张吃了盏中蜜饯,问鎏绣道:“怎么会有这个?”谢玮早就注意到小鎏的眼神盯着殷小姐,于是主动回答小张的问题:“这位王孙似乎对殷小姐颇有兴趣啊……绪飞兄也是喜欢琉璃么?这玩意儿可稀有,都是丁员外从西域弄来的。我朝并无此工艺。”

鎏绣红了脸道:“先前听姐夫家里人说,长渊的殷家小姐容貌不俗,今日得见,果……果然不凡……”谢玮一边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一边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久,周围的人渐渐坐满了,围的水泄不通。有些人还和小张、鎏绣打招呼,原来都是太学的同学。小张不禁自言自语道:“这个派对到底是要干嘛呢?”

这时内堂中王蕨走了出来。小张定睛一看,就是上次流觞饮酒的那位。王蕨衣着也未有变化,依旧金光闪闪。紧接着,又出来一位中等身材,肤色有一点黑,但身着月白色华贵绫罗的的美髯公。

两人对视一笑,然后拱手向所有来宾寒暄。大家围坐一堂,皆喜悦呼应。

王蕨道:“今日贵客盈棚。寒舍蓬荜增辉!”

南洋郡的卢家公子道:“世伯的墙面,刚才小可看了,皆是采石脂,香气扑鼻。若这是蓬荜,那我家只能说是茅草屋了!”

丁执笑道:“我那里就俗气了。我家皆以花椒剁了,和泥糊墙耳。”众人“噫~”了一下。这一声原是当地特色语气词,在小张听来还以为他们看相声呢。

鎏绣悄悄在小张耳边咂舌道:“那花椒是西南食材,在我家乡一吊钱只得一小瓶,放在炖品中特别的香。他竟用来糊墙!”

小张道:“听说丁大人在西域有生意。那说不定这种香辛料也是容易取得的,不算什么。”谢玮听到他们说话,也加入了讨论:“张公子怎的不以为然?难道也常吃?”

小张想,不就是花椒嘛。C省的菜系里几乎每个菜都有放一些的。莫说是花椒,就是黑胡椒碎,我在家煎牛排的时候都可以随便洒!他不禁有作为现代人的自豪感,说:“我吃牛肉时也喜欢加一些。家母做汤也常放些的。”谢玮赞道:“绪飞兄家中也是大户。”

这时,王家的一群仆人上来换一波零食。仆人给每一位客人发了一方云帕擦手。这时,又一个识货的人叫起来:“这是纭锦!”大家一看还真是!王蕨家里擦手的都用纭锦。纭锦从产地运到长渊的运费大概占市值的一半。市面上纭锦也差不多也是一贯钱一尺,这擦手巾都够一户中等人家置办全堂家具了。

换上的这一拨零食不是水果,而是干果,有松子、榛子,乳酪这些挺难保存的食材,让人怀疑这家是不是有个超大的冰窖。然后仆人又上来一些羹汤甜品,美酒佳肴。

大家闲聊着。两个主人又开启了宝石秀。王蕨家丁搬来一个大石屏。这上面雕刻的是彭祖见道家三星中的寿星,吃了三颗枣的故事。一大块翡翠,紫萝兰、亲绿、白玉三种颜色皆有。最难得的是枣子的部位还带着三分鸡血红。

丁员外哈哈一笑,叫侍女们抬来一座通体白玉。这座白玉上绣着飞天女、瑶台琼池。飞天女手上拈花。就在这花朵上有一点田黄色。飞天女衣带如风,叹为观止。这两件宝物虽然各有千秋,但H朝始终秉承尚白的传统,仍然是丁执的宝物略胜一筹。

接下来王蕨这边又搬出一株两尺多高的橘色珊瑚,优美婉转。谢玮觉得这珊瑚好像比在鎏莠那里看到的一株还要大。

但见丁执忽从童子手中拿了一个玉斧,击锤珊瑚,打得粉碎。

所有的人“哎呀!”“哇!”地叫起来。王蕨也十分恼怒,但随即捋捋胡须,笑道:“怎么?叔茂兄妒嫉王某的珊瑚,一时愤慨?”

丁执字叔茂,他摇头道:“非也。来啊,将上次我在喆水附近得到的那株珊瑚拿来,赔与司农大人!”

于是两个大汉扛了一株烟紫色的珊瑚出来。珊瑚的个头儿还比之前砸碎的大一圈!

又有两人举着一个大小合适的梨木座雕,放置好了这座珊瑚。丁执拱手道:“丁某方才造次了,真是失态,请王司农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