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扩建进展顺利。在长渊城外,大部分屋舍已经盖好。少府谢玮听说小张他们的茶肆经营不错,也亲自来看过,品鉴香茗,十分满意。
但谢玮提出卖茶的收入得拿出一部分来用于建设太学。这人过去极有雅趣,但位列九卿后,终日与钱打交道,不免像个精于算计的市侩。
小张思忖了一下,顺势也提出,一部分扩建工作必须由他们推荐的李博士来完成。
双方算是谈成了。由于李博士入军籍,太学要征调一个人回来是不容易的。少府出具公函征调李博士回来修缮太学。
小张回来跟光然等人说起这“交易”,得到了吴茗的赞扬。她说:“光然姐不懂做生意。你倒是很懂嘛!只是这个价码太低,我们最好把商务人士们也全部弄回来。他们能帮助我们营销。”小张和光然都道:“早知道你去找少府谈得了。这个价码忒高!”
李设计师的加入,让太学校舍增辉不少。他也增加了更多半开放的茶肆,在周围遍植花树。
随着全国各州郡的公子前来读书,太学新址也开张了。董献隔了很久之后又来光顾茶肆了。茶肆嘛,不就是聊天的地方吗?在旧址的一部分太学生也转入新太学后,那八卦啊、传言啊,所有的事情,包括三个月后丁坷还乡、王弘进京,小张不费力就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有这许多故事闹来闹去,丁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莫想进长渊圈子!光然就此提醒小张:“这个事件看出王氏势力多么强大。你在太学教书就教书,没事别招惹王家人。”
小张笑着说:“嗯,你放心。我只教书。没空攀附权贵。”但话虽如此,小张心里其实不觉还有些羡慕。家长在外面腥风血雨,而他们的孩子却在太学的包厢喝着香茶。
吴茗看李博士经常在纸上用一些炭黑画设计稿,就说:“李博士设计的茶肆隔间真不错。”李博士说:“我是按照现代扶桑风格设计的。现在没有钢结构、没有工业风。我们在这周围遍植苔藓,反而很有韵味的。”吴茗道:“我们不如再加强一下包间,更多人的就有独立的空间了,再也不会起争执了。我觉得以后还可以尝试搞点外卖……”
李博士拍手赞道:“对,对。吴茗童鞋作为甲方,还是十分有经济头脑,不愧是学财会的。”
光然说:“她不是学财会的,是学金融的。”
吴茗道:“如果还有营销团队,我们就如虎添翼了。对了,你这个炭笔是从哪里弄到的?”
李博士说:“就是一些炭黑而已。我之前在他们做炸药的一堆矿里面发现的,调和了一下就做成了这种笔。身边原来带的铅笔用完了,我就用这种自制的。”
吴茗道:“呣,不错不错。你也很快融入我们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李博士笑道:“是你融入我们还差不多!你倒是问问小张,我们在边关的时候哪点不是靠自己动手?”
小张说:“是啊。过去在家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做了太学博士,我觉得我一下子老了好多啊!”
大家都笑起来了,忽然觉得都成长了许多。除了李博士,其他几个还都是学生,如果不是在这个时空,恐怕还要过好几年才踏入社会的吧。
小张忽然又说:“那大家还找老王吗?”
光然道:“找啊。怎么不找?我们不找老王怎么回去?”
李博士忽然有点丧气的说:“在边关的时候,我们有时也觉得很绝望。难道要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就此生活一辈子吗?无边荒凉的地方,就会让人绝望。如果我们像你们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说不定不会想回去了……”
光然道:“历朝都忌讳将领拥兵自重。不必担心,他们是有机会调动的。朝廷不会让大家一直在边塞吃沙子,现在只是提前让你回来了。我们都不会放弃寻找老王!”
小张话到嘴边,想想还是别说了。如果真要说这个世界有光芒,他觉得那是光然。她的专业和智慧驱散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迷茫。如果可以,他也不介意在这个时空和她一起开个这样的店铺。
然而想到父亲、叔叔、吴博士、研究所,小张忽然感到他和那些太学生一样,虽然生来就在罗马,但是不在去罗马的大道上走一走,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张在成为太学老师之后,对自己、对家族、对国家乃至对这个世界的责任,思考的更多了。像吴博士、机长那样,现在大家要团结一致的去找老王。所有当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他怎么可以掉链子呢?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为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切所牵绊!
女粉丝们可没有像他那样脑补这么复杂的内容。她们还是每天开开心心的。吴茗推出了外卖服务后,生意更好了。为了安全起见,李博士自己去送,不让女孩子们单独出去。
小张已经开始授课了。学生们都是各地来的小镇青年。他们的家长非富即贵,也不是好惹的。所以小张备课很认真,并遵照吴博士的研究方法,在新址开辟了专门的禾稻试验田,在一小片场地上亲自带着学生们体验种植。
茶寮刚开的那段时间,吴茗一直在研发新品。但是她做着做着就发现客户群体逐渐集中在购买几个产品上。一些口味买的人多,有些却买的人少。渐渐地,有些食材出现了短缺。蜂蜜就是其中之一。目前市场上能买到的都是去年收集的,今年的还在生产中,有点青黄不接。好在春天已经过去,应该快进入蜂蜜的盛产期了。又如梅子,雨季就要到了,她也想和粉丝们一起多摘一些腌制起来,补充茶料的需求。
这一日是太学每旬一次的休假。大家都出去尽享春光。在校的学生非常少。小张就在那块试验田上模仿耕牛,自己松土、浇水。
忽然他发现有一个学生在看着他,看了很久。小张一抬头,见这个学生身着很普通的白色麻衣,外面没有笼罩任何罗纱,身量中等,长得很清秀,眉骨有些高,显得十分英气,但又不像元冲那样高冷,让人感到十分柔和。他恭恭敬敬的对小张拜了两次,说:“张博士,小可时春陵鎏绣,想向您学习稼穑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