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开始七七八八的盘问,问了半天。老王一点办法也没有,说自己天上来的。一个士兵说他是失心疯了。正要被当作疯子扭送,老王逼急了想起来不是有个姓王的刚才被人打死了吗?算了,老王也不管晦气不晦气,王芒五百年前是一家,就拿他来挡一下吧!
于是老王模仿着那个泼皮的话说:“我是当朝大司马的侄儿王芒!”
这四五个将士忽然全都不扯他了。为首的呆了一会,谨慎的问:“公子请再说一遍,是王司马的哪一位侄儿?”
原来,太元王氏在长渊是当朝大族。王司马的侄儿有几十位。“芒”这个音,还有三位的名字,读音差不多的,分别是王茫、王惘、王蔓。但是老王说到这个份上,所有的将士都不敢造次了。大家都恭恭敬敬的想送他回去,其实就是想了解他到底是王风的哪一个侄子。
老王不好意思的说:“算啦算啦,本少爷不跟你们计较!”
为首的这个士兵还是不太好唬弄的,坚持要送。老王心里非常慌张。这个王芒住在哪里?他又怎么会知道?老王只好说:“本少爷方才想起来还有要事没办完,现在又不想进城了。你们别跟着我!”果然这些人也就不跟着他了。
但也真凑巧,这时京畿督卫王菁过来了,正好要出城。侍卫们见到长官,汇报刚才有个同宗的王芒要进城,推推搡搡的。不知是否有诈。
老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办?人家的兄弟就在眼前,我倒是怎么认亲啊?这把戏很快就要戳穿了!
王菁昨天晚上喝了花酒,烂醉如泥,早上宿醉未醒,家里的内外侄、表姑亲戚兄弟一大堆,他哪里认得过来?王芒?他依稀记得好像前些天表舅妈说谢家姨妈的儿子王芒好几天没回来了。老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他大概就是这个王芒!
于是王菁跟士兵说:“这点小事不用请示了。把堂兄送回老母亲那里!”
“王芒”就这样被一队士兵送到了一处比较偏的府上。
那里是已经过世许久的王屺府上。家中的佣人都跑光了。王芒喜欢赌钱,家族又没用多少田地。只有老母亲谢氏是王司马夫人的堂妹,平时又要面子,轻易并不求人,所以过的十分清贫。
一队士兵送完他,行了礼,就回去了。老王在门口听到内中一个老妇人正在痛哭,十分的悲伤。她口呼:“芒儿,你在哪里啊……”
老妇人从早一直哭到晚。老王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在旁观察。
老妇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道:“我的儿,你怎么这等没福啊。娘才给你报了太学……这到底是怎么了……”老王饿了一天,肚子咕咕的叫着,想想饿死不合算啊。
老夫人哭着哭着就昏厥过去。原来,她前些天才去王家找了大司马夫人,想开个后门送儿子进太学读书的。这一下子惨啦,她回来发现儿子消失了好几天。王屺早逝,自己守寡多年。将来生活如何着落,她不禁失声痛哭!
老王觉得这个老太太很可怜,就上去好言相劝,想问问这是哪里,什么情况。这个哭泣的老太太就把他当成了儿子!
已经哭得昏天黑地的老太太认为是儿子回来了。也不管什么,她先拉着老王说了一番。
老王一看这老太太眼睛好像是不太好使。原来这几日又是哭又是笑,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挺可怜的。老王也就不再辩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王问她可有米面。她于是带着老王去了厨房。
老王找了一些剩菜,煮了一些主食,自己吃了,也给老太太吃了。老太太不哭了,破涕为笑,说:“孩儿这般孝顺,为娘好生欢喜。”
这样一说,老王心软了,就此留下来过活。
后来,老太太又想起来读书的事情,叫他去太学读书。老王想想居然有机会读书,也是好事呀,就去学学吧。
谢夫人疯疯癫癫的,还张罗着给他做了书袋。王芒见家中男子的行头,有鞋子、衣服,想来是王芒的,也就不再推辞,一一穿上。他觉得古代人的这些行头特别有趣。布鞋也挺舒适的。
老王想起了自己过世的老母亲,挺感动。自己没尽几年孝,凭空又多了个慈祥的母亲。逐渐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老王读了几天书之后,发现这太学大概就是大学,欣喜若狂。在这样一个时代,他读上了一个和大学类似的高等级院校,是过去没有的福气。
既来之、则安之。老王以“王芒”的身份开始了刻苦的学习。疯疯癫癫的老母亲虽然等来了一个假儿子,但是很满意。这个儿子不赌钱,还会做饭。
“王芒”在太学里也不惹事,虽然没人家吃穿用度好,但他知道这个读书的机会是母亲求了王司马的夫人才得来的,所以学习特别刻苦。老师们平时教惯了各种逃学打架、不好好学习的高门子弟,发现这个年纪有点大的学生,居然很认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公子哥儿习气,所以都特别喜欢他,愿意教他。
这些老师,不是高官也是要员。平时讨好他们的人很多。但是王是有贵族头衔的孩子,还能这么真心实意的对老师们好,实在是太另类了。以前太学里面是从来没有的!
鸿胪寺祭酒公孙襟就特别喜欢这个学生。他协助管理这个太学二十余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认真、诚恳的太学生。而且公孙襟家中没有儿子,都是女儿。老王除了丧父之外,各方面条件都太优秀了。公孙襟蒙生招赘之意。
就这样,“王芒”在太学学习了十年。
十年来,老王通过太学的寒窗苦读,整个人的身心状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文学素养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文化水平已经基本达到了这个时代的中等水平。
其次是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古代的生活。这里没有工业化的污染,没有他搞不清楚的手机、电脑,也有特别清新的空气。就和他在s市郊区的祖屋里一样,他真正享受着自然的美好。
在来到这个时空第五年的时候,他正式成为了鸿胪寺祭酒公孙襟的女婿,婚后生活幸福美满,还有了一个儿子。
在第七年的时候,王芒的母亲谢氏去世了。她走的十分安详,虽然她眼睛不太好,精神状态仍然恍惚。但这个儿子的陪伴,让她真正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这次钦定的太学教授是董禃。公孙襟有点不太淡定。他之所以能做祭酒,是因为自己是谢家表亲。这次董氏执掌太学后,女婿王芒可能会无人照应。他嘱咐王芒不如趁王风仍在,早点求个别的职位,别在太学干了。王芒谨记岳父教诲,一边侍奉王风,一边伺机等待更好的职位出缺。
就是那天在朝堂上,一直在旁观察的王芒发现大司马王风忽然跪了很久都不起来。他判断这是老年人心脑血管疾病引起的一种病变。说不定这病变已经引起了下肢问题。因此他随着殿前士兵,立马赶上前去搀扶。天赐良机,老天爷送给王芒一个极佳的露脸机会。
王家的下人都忙着巴结王苓、王荡。王风平时凶巴巴的,教育这个教育那个,教育了所有他能教育的人。所以子孙们对他既畏惧又有些嫌弃。王风真到了年老力衰、瘫痪在床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久病床前无孝子、塌下空空和无人问津。
所以,这一切都给王芒带来了无比优越的表现条件。每天王风醒来,第一个看到的都是王芒;晚上休息了,王芒也几乎每个晚上睡在外间,为他端茶倒水、端屎端尿。
王风平时最擅长训斥别人,但对于王芒这个人,他真的训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亲戚图什么。他想,要不想办法给他做官吧。他问王芒想做什么官。王芒摇摇头,暗自揣测:“老爷子不会是在考验我吧?反正我就闷头服侍,不要提任何要求。”
这让王风更加欣赏这个后辈了。王风感到王芒做事踏实、稳重,才学也不错,比他听说过的鎏氏元冲还要优秀!苍天有眼。王家有这样优秀的子侄,就是老天爷眷顾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