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又提出新的疑问:“否泰道长等人战死之后为何不见尸首?我们那天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啊。”
主簿道:“此处野外多狼群、鬣狗。尸首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我们未曾得见也属正常。”
机长不寒而栗。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有可能发生。这里有狼群!
小张会不会是被狼群叼走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一个新月。大家纷纷在内心祈祷,期望狼群也许没有那么活跃。
就在这样一个猜测纷纷,无法入睡的夜晚,半夜时分,城门忽然被叩响了。
笃~笃~笃~
声音沉稳而有力。在这个荒漠,这种晚上是不会有人类来敲门的。难道是狼群吗?
机长一行人赶紧操起刀剑,到城门角楼上观望。他和小伍等点起火把,看到城门外面只有七八个人,都骑着马,为首的一人放下一个绑着的人。小伍叫起来:“说不定是小张。”
火把映出了他们的脸。小张也看到了小伍:“五块钱,我是张绪飞啊!”
那队骑马的人马上警觉起来,说:“你们少说话。我们要见元冲道长。要是不让见,我们就宰了这个人。”
机长很无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小张没有被狼群叼走,难过的是现在小张成为了要求见元冲的筹码。要是有狙击枪就好了,他能马上狙杀这伙人,把人质小张救走。
这时弓箭手已经来了。有人小声问机长:“不如我们射箭?”这个原理倒是和狙击差不多。机长说:“弓箭射程多少?你们有把握吗?”
弓箭手说:“射人,我们是有点把握的,但就怕惊了马匹。就怕万一失手说不定他们立刻就把小张给杀了。”
正在大家非常犹豫的时候,排在这伙骑兵最后面的一个人,看似是特使模样的高声叫道:“我等是高澜大将军特使,并无恶意,有要事求见元冲道长。如我等全身而回,此人自当奉还,还请尊驾通报。”
机长明白了。看来这些人是想见元冲,又各自有顾虑,所以拿小张当人质。机长觉得他们多少有点儿诚意,不如先让这人进来,到时候见机行事,说不定可以救下小张。
参军道:“元冲道长已经休息了。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非得晚上来说?”
特使道:“高将军佩服元冲道长能请来神兵天将,所以叫我们星夜赶来,详谈要事。”
机长灵机一动:“你们一行虽然只有七人,但我们怎么知道没有伏兵在后呢?我们断然不会开门。你们回去吧,不然我们要放箭了。”弓箭手等人埋伏旁边,装模作样地搭弓拉箭。
刚才说话的人又说:“也罢,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们。”他指了指小张,接着说:“这个人我们现在就还给你们,以示诚意。”说着他给小张松了绑,送到城门口。然后这一队人全部往后退了五十多米。
这次轮到城楼上的人懵了。怎么回事?羌兰人忽然间这么友好,不应该啊。参军说:“难不成是诱敌之计?开了门,后面千军万马涌进来怎么办?”
机长说:“要不我们放个绳索下去,拉小张上来?”这是好办法。就这样,小张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拉了上来。
外面那退后五十米的几个人高叫道:“怎么样?有诚意吧?让我们见元冲道长!”
小张和小伍、机长拥抱在一起。这次历险让小张成熟了许多。他非常抱歉的说:“我被他们的人掳走了。当时不该独自一人去找研究样本,我应该跟着队伍走……”
参军满腹狐疑的看着小张:“那他们为什么放你出来?你莫不是想要来做奸细?”
小张说:“他们可能真的是想议和了。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见元冲道长,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脑回路很清奇的。”
双方就这样胶着:这边坚持不开门,那边坚持要见道长。早有人报知元冲说高澜那里来了使者,指名道姓一定要见他。
见还是不见?元冲的脑子也在飞速的思考。最后,他的眼光落在清风的拓本上。
元冲亲披铠甲到了城楼前,向下面这一队骑兵展示了印有朱砂色文字的布帛。他高声道:“昨日,我等在盘风崮挖出了武帝时魏将军与你们高氏先祖的摩崖石刻。你们不尊约定,故而天降神兵示警!非我元冲之力,实乃是你等行为忤逆天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布帛扔了下去。月色中,这块布旋转着,缓缓降落在那伙人的前面。为首的下马跪迎,双手捡起了这块布,看见上面确实有文字。
元冲又说:“你们回去报与高澜,告诉他若不信石刻重现,可去盘风崮查看。”然后元冲转身回去了,吩咐城门继续严加把守。大家熄灭所有灯火,严阵以待。
那一队人真个取了布帛,回去报知高澜了。一夜无话。
元冲故弄玄虚是假,给高澜一个台阶下、逼他赶紧归顺是真。石刻的内容是当年缔结的盟约。石刻倒在乱石堆中,说不定就是羌兰人自己干的。但不管如何,现在石刻重见天日,也是提醒他,不要违背先祖的誓言。
果然,高澜叫来一些老将领辨认文字。文字有至少一半是羌兰人早期的象形文字,内容经大家推断,与先前主簿的猜想一致。
曾经,国舅爷魏将军代表汉朝皇室,与他们的先祖在九泉立下盟约,永世为好。现在自己却在这里领导叛军,高澜的做法实在是很不地道。
第二天一早,他带领心腹骑兵,亲自去了盘风崮。找到了露出地表的石刻。摩挲着石上的文字,他徘徊了良久。
石刻被风沙掩埋,风沙也将人心掩埋。这许多年,很多人不仅忘了当年的约定,连做人最基本的规矩也忘却了。
烧杀抢掠,难道是走出蛮荒之地的文明人应该做的营生吗?为官之道,难道是带着无知的流民和部将背叛当朝的管辖吗?
高澜深深感到羞愧。他仿佛也听到了战马的厮杀和无数士兵的嚎叫。和平是当年祖先的浴血奋战换来的。现在他为什么又要挑起纷争呢?
想明白之后,他迅速跳上马匹,绝尘而去。其他人不知所以,也都跟着跨上战马随他飞驰在广袤无边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