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禓问嶝宇道:“老亲家今日引荐这位鎏公子,可见与春陵早有联络,此番可是来问我之意?”
嶝宇登时跪下道:“太守明察秋毫,不敢隐瞒,不如我们浊洀也……跟春陵、淮水一般!承认鎏氏正统、封住郡界,保住浊洀。祖宗基业,怎可轻易毁于王氏之手!”
鎏禓知道,这是要拉他下水。要是过去,他一定推说修仙,死人不管,这王朝姓王姓鎏,都与他无关。
可是现在,亲眼见过了泗水的饿殍浮尸,海啸后的满目疮痍,他忽然也有了一些和年龄不符的热血。
鎏禓道:“姓王姓鎏,本与我这世外之人毫无瓜葛,但既然是这浊洀的父母官,便不能坐视王氏搞乱一方土地。”
说罢看了一眼嶝宇:“如今吾新得一女,明白为人父母不易,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生活在太平盛世,而非混沌乱世!”
这下轮到大家惊讶了,太守多年来醉心修道,怎么会有女儿?
鎏禓吩咐左右:“去府上请圣通郡主亲至,就说这里有他要见之人!”
太守府侍从领命而去。此时,吴茗刚刚饱餐一顿,洗了个澡,锦衣华服,焕然一新。府中皆呼之曰郡主,吴茗有点不知所措。
忽有几个侍从传太守口信,说涿鹿堂有郡主要见之人,请她即刻去堂中议事。
吴茗一下子心中突突的跳,不知到底是什么人。
上了轿子,很快到了厅堂前,便在一众丫鬟侍女的搀扶下,走向内堂。
此时鎏绣正毕恭毕敬的站着,忽闻堂外高叫:“郡主到!”呼啦啦一下子一群丫鬟侍女先到,脂粉之气满屋,与这议事的涿鹿堂一大帮髭须男子,甚是不和。
吴茗看到鎏绣那熟悉的背影,还有面向自己微笑、端坐正堂之位的鎏禓,顷刻间已知原委——他要满足自己的愿望。都怪那多嘴的鲤鱼!原来,当日李毓说出春陵鎏绣时,鎏禓已经暗记于心。
鎏绣一转头,看到吴茗乌发盖顶,步摇珠翠,朱砂色的腰封镶嵌着繁复金线、裙衫前后都覆盖压饰组配挂件——鎏绣不敢抬头盯着人家,只好低眉顺目,所以只看到了腰带。心下十分诧异,想想当初蹬着谢公屐、衣衫褴褛如乞丐般来找自己的吴茗,而此刻的她,简直是下凡的公主娘娘!
鎏禓微笑问道:“圣通,你且看看此人可认识?”鎏禓一时不知道叫她什么,但记得当时称赞此女驭龙之术了得,曾称赞此女“神通”,便取谐音之名“圣通”,想将来作为郡主的封号。
吴茗离开那些女侍的簇拥,径直走到鎏绣面前,四目相对,反而是鎏绣脸红到耳根。吴茗确认是鎏绣无疑,便转身面向鎏禓行了大礼,道:“多谢义父关心,此男正是春陵鎏绣……”
她本来还想解释解释,我们是同学啊之类没有什么瓜葛,没想到鎏禓毫不含糊,直接道:“恰逢今日诸公都在,禓之义女圣通郡主,即日赐婚鎏绣,请诸位做个见证!”
一时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今天本不是来谈这事的。但邢琰等人一看是赐婚,那是喜事啊,立马恭喜贺喜,说了很多吉祥话儿。
嶝宇觉得鎏禓这思维跳跃太快,刚才不是还在商议浊洀接下来到底站哪队吗,怎么忽然又搞什么赐婚!但既然是喜事,也没有人反对,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便也跟着邢琰等将士一起恭贺乃至欢呼起来。军士们也不等鎏绣辩解,忽然都跑上前去团团簇拥,嚷着要喝喜酒。
转眼间,鎏绣被众将士抬到涿鹿堂外间的庭院内,手脚皆被抬起,朝天扔了三次。鎏绣一时间百口莫辩,吴茗在一边看的咯咯笑。这婚是毁不了的。
邢琰等又在一旁巧作观察,只见吴茗笑起来花枝乱颤,云鬓步摇乱晃,便知非名门贵女。其实每一个现代人,忽然带上那些繁琐古物,都拿捏不了仪态姿势,因为没有受过古人那样的训练嘛。
嶝宇本来心里有些生气,心道怎么鎏禓有女儿却不想着我浊洀勋贵,反而嫁与春陵来的落魄小子,此刻却毫无怨言,反而暗赞鎏禓老谋深算——忽然找了义女非要嫁给鎏绣,这就等于是向春陵鎏氏公开表明了合作意向,要结秦晋之好。
鎏禓立刻命人择日开府,要兴建“圣通郡主”府邸,作为两人新婚的嫁妆,并吩咐太守府的中书草拟书信,将两人大婚之事告知春陵帝鎏绚并征讨大将军鎏绫。动员浊洀全郡力量,都来兴办这桩婚事。
鎏绚收到书信,心想他一个族弟大婚有什么好通知的,最多随点贺礼,但“丞相”等新封的官员无不向鎏绚道贺:“这是浊洀鎏禓示好的表现啊!在此等关键此刻,愿意与我们春陵鎏氏结亲,可不是弃王拥鎏之意嘛!”
鎏绚大喜。鎏绫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雯叔不孚所望,竟然攀得浊洀郡主这样一门好亲事,立刻感到自己也面上有光。
为此,鎏绚对鎏绫十分满意,便让他继续做大将军,并将原来改投在自己门下的那些门客全部归还鎏绫调遣。
这样,鎏绫带领着一群本来就追随自己的门客,更是如鱼得水。在几次与黛军的征战中,都获得了胜利,这样一来,还俘获了不少黛军,这些扩充过来的队伍,又成为了新的春陵军,实力大增。
鎏绫一连攻下了几个小镇,初试牛刀,即获小胜。正在考虑征战罗阳,欲将挑战王芒的核心——京畿三郡。因此他必须加倍小心,无暇分身,便修书将近况告知鎏绣。并且在书信中表达了对鎏绣的思念:如果这场征战有兄弟你相助就更好了。
没想到鎏绣心中正在打鼓如何拒绝这门亲事,但一看到鎏绫的书信,也明白当前战事吃紧,浊洀这么一个好盟友,是他能为兄长带来的最大助力。
这婚是不得不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