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非是等闲之辈 (十三)第二把火

第一把火烧王芒烧向了王蕨。第二把火,摄政王则瞄准了与王蕨斗富、闹得满城风雨的丁执。

丁氏也不傻。在长渊城定居那么久,有头脸的大户们都与他交好。有人提醒他新任大司马王芒可能要找他的茬儿。听到风声,丁执收拾了一些细软,准备暂离长渊。

但是王芒并不这样想。他跟丁氏一族无冤无仇,初衷也不是要打击这些人。他痛恨的是损害民众的利益,尤其是乱花钱的人。这两样丁执之前只占了乱花钱一项。所以,王芒让御史们好好调查他,看看是不是还有违法行为。

御史们调查了好一阵,毫无头绪。王芒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他撤了御史大夫张褒,启用了王荡的第三个孙子王谧。王谧去年刚从太学毕业,正在到处闲逛。

刚取代王荡,王芒却用其孙。众人不解,惟王氏诸兄欣慰,认为王芒犹念亲情。王荡亦感激不尽。他自己在这一辈也是排行老三。兄长王苓只封侯未获兵权,他自己受父亲偏袒才有司马之职。

故而在自己的子孙中,王荡厌恶嫡妻所生的长子,也特别喜欢第三个儿子,无奈三子早夭,于是培养三子留下的独苗儿王谧。王谧如今双十年华,英姿勃发,又颇习兵法韬略之术,幼年丧父的身世和王芒还有点相像,难怪王芒会选他。

王谧到任之后,很快发现了御史们都尸位素餐。从小跟着王荡的他很清楚,这可能都不是大司马最关心的问题。他要从这里找到的,是从青州源源不断支持丁执的财力到底来自哪里。

年轻人的工作热情不得不令人敬佩。他提出让自己外放青州。既然在长渊查不到任何有效线索,那他只有去丁执的老巢青州。

这点王芒自愧不如。他没有精力出任何外差,只想在这长渊城运筹帷幄,开辟他的千秋大业。王芒大印一盖,王谧就亲自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头脑灵活的干吏一起去了青州。

王芒把玩着这个重达十多斤的大印,怎么看怎么欢喜:整块的金玉,巨大的宝石镶嵌,阴阳纹路都有,似乎能够召唤古今中外一切权力。抱着这个印章,他的心“突突”的跳。

每次经过各种宫殿,出于职业的习惯,他还会经常看一下两边的守卫。如果是过去,他大概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羽林卫,而今天,抱着大司马印,他不再是老王了,而是大司马王芒。

想起过去,他感觉是在回忆上一世的事情,一会又掐掐自己,不敢相信这儿的一切。还有那龙,他想到那个围绕过自己的龙,果真是天命所归么?一时不容多想,才刚接手新的工作,抱着这么重的印章,他感受到肩负重任。

王谧到了青州,立即得到了各种重要的线索。丁氏在当地涉猎的领域超过他的想象。在各行业全面“开花”,除了已经收归官营但仍有染指的盐业,还有丝绸、木材、粮谷等。而钻营最深的是冶铁。由于深通冶炼技术,在铸币黑市也有一定份额。

王谧想,除了冶铁,其他那几样无非也就是敛财之举。怪不得长渊富户都与他交好。但光是敛财这一点,说不定不能让王芒满意。

铁可以制作兵甲,是武备的重要来源。所以他认为,这才是王芒最感兴趣的。

王芒接到快马奏报,明白了丁氏的实力根源。世家大族公子出马果然办事效率一流。

王芒一连几日并未好好休息,思考如何削弱丁氏。

很快朝廷下发了新的政令——冶铁改为官营。这样一来,丁氏一族震动了。因为这两年来,祭祀摊派、边境之乱,让西北本来就过的艰难。

没有人建房子,木材卖不掉;没有人有闲钱,丝绸没人穿。粮谷也囤不起来,因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丁氏看似涉猎领域颇广,但真正赚钱的也就是铁了。因为盐已经在武帝时期官营了,他们如今只是仗着势力范围稍微发点小财。一旦冶铁收归官营,丁氏的巨大翅膀就就要被折断了。

王谧在远房表叔、青州太守王弴的支持下,很快实现了冶铁官营。丁氏子侄不服者皆治罪。

丁氏一族平时也有几个不肖子孙,总是欺男霸女,所以王谧的打击毫无悬念的得到了巨大支持。丁氏失势,百姓一时间奔走相告。

青州及西北大郡,有百姓告丁氏为恶者,皆胜诉。

王谧暗笑:“奸商还挺多。”

丁执没法子了。作为家族的核心老族长,他赶紧联络相关商号,开义铺施粥,并向青州最大的道观捐献了大笔香火钱,说是流年不利,祈求三清保佑。

施粥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好感。青州玉清观得到巨额香火钱的事也很快到了鎏莠那里。

鎏莠在临阙宫闭关了好几个月。太学的课程也暂由其他弟子代讲。

出关后第一桩大事,是青州丁氏捐献的大量香火钱。原来,玉清观明白此事的根在于长渊,很快就飞鸽报知临阙宫。能救丁氏水火的当然不是天尊也不是老君,而是鎏氏。

鎏莠问童子:“为什么这个新的大司马王芒,不是之前王氏五侯之中的任何一位?到底是什么人?”

童子道:“此人深不可测,不仅在太学、朝中口碑都甚好,还传说有龙环绕!”

鎏莠微闭的眼睛忽然全部睁开了:“真的有龙?竟有此事?”

他近来一直观察紫薇垣,见有主星黯淡之像。但怎么说呢,每次发生重大事件,星象不暗也得暗。而这次似乎是异常的暗了。

他不禁想到了清河子的推算:难道斩断本朝的人,真的是要出现了吗?

他决定先阻挠一番、便面见鎏霭,具陈这几日紫微星有侵扰之象。暗淡来自西北,朝廷不如款待人民,以求上苍降福。鎏霭同意了他的说法,亲自召见王芒,要求他不要再逼迫丁氏。

王芒也不好多说什么。摄政王才做几日?皇帝的话自然是要听的。他与丁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既然最大的问题已经找到,王芒便只收去盐铁之权,命令王谧把丁氏族人全部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