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移民:“湖广填四川”故乡记忆
- 陈世松等
- 2183字
- 2020-06-24 12:31:28
第四节 孝感乡历史遗存考察
一、沈家庄的“孝感厅”
除“孝感乡都”的遗址、遗存之外,根据历史文献记述,在沈家庄还留有张献忠设置的军事、行政机构——“孝感厅”。邹知新在《都碑记》中记述了这一机构诞生的背景及过程:
然崇祯间值献祸,邑名更“长顺”。八大王广置乡闾,招合流旧,计丁授田。时于富人沈万三秀雕彩之古宅,依议复置(献力置孝感厅,燿恩风相传)。析其故地,添置信义、□□、□和、清平。一时避地逊名者,多有附焉。梅宗长者亦默如忘言。
清代史学家计六奇也对与这一机构有关的历史事件作了记载:
癸未(崇祯十六年)四月,麻城宦仆李人(里仁)会聚众叛主,城中大乱,乡野亦起兵数万,围困半旬不克……(里仁会)遣人缒城下,由间道请救。时献忠……麻城使者至,大喜,即刻期进兵。乡兵闻之,各解围走。献忠入麻城。城中降者五万七千人。献忠别立一军,号为新营。勇士将之,势复大盛。
透过上述文字记述,结合麻城地方文献资料,“孝感乡厅”的建置始末大致如下:
第一,设置背景。明末清初农民起义风起云涌,麻城由于地势险要,扼守南北要冲而成为各路起义军争夺的对象。据光绪《麻城县志》载崇祯“七年甲戌,流贼往来如织,然未尝攻城,止肆野掠杀,掳无算,房屋尽毁。各乡依山结砦保聚,官兵坐视不援”。在各路农民起义军争相争夺麻城的危急关头,麻城士绅梅之焕依托险要关寨对麻城实行了“乡绅统治”。
第二,梅之涣镇守沈家庄。明代麻城士绅梅之涣(1575-1641年),曾官任宁夏巡抚,立有军功。卸任后居乡10余年,仍以济民除害为己任,其所居住的县城河东沈家庄,已成为事实上的“城外衙门”。面对天下变乱迭起,官军缓不急用的危局,梅之涣自崇祯七年(1634年)起,即从江西、南赣“得大炮手数百”,又从粤东购得“红衣炮”。同时,又加强对沈家庄防御工事的构筑。“扩沈庄旧居,筑垒濬渠,堡曰‘护生’,与邑城犄角。远近避贼者聚居之,乡人壮勇者练为兵。又募深山杀虎药弩手数百,皆月饩之。大炮备城守,药弩伏关隘。自乙亥至今八年,每年贼凡数至,终不敢近城堡,每次活人以万计。”
沈家庄文物遗迹
第三,“里仁会奴变”。“里仁会”系由梅之涣所招募的寨兵所组成。崇祯十四年(1641年)八月十二日,梅之涣病逝。未及两年,这些寨兵不甘忍受新统治势力的强暴凌逼,铤而走险,发生“里仁会奴变”。被乡绅山寨势力围困。造反者派汤志从县城中缒城而出,至安徽潜山县请来张献忠农民军解围。四月初六日张献忠入城,城中五万七千人归附张部。武进士洪正龙率千余人降,张献忠优礼相待。并改麻城为长顺州。
第四,孝感厅的废置。张献忠占据麻城后,不仅接受和改编了原来麻城世族的部曲势力,并设置了相关的军事和行政机构。孝感厅建立后,即“招合流旧,计丁授田”。所谓“流旧”,自然是梅之涣那些“零落”的“部曲”;而计丁授田,则显然是针对以土地为命根的贫苦农民,特别是流民。张献忠借用沈家庄的地利优势,并利用“梅家军”的旧日声威,率领农民起义军所向披靡,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克鄂东各州县,及至五月克武昌,改为“天授府”,自称“西王”。八月初,随着张献忠在军事上的失利,孝感厅也就湮灭于历史风雨之中。不过,在随张献忠入蜀的“新营”将士中,就有不少原籍麻城的士兵。他们跟随义军进至四川后,与张献忠“大西”政权相始终。在大西政权覆灭后,其中可能不乏留居四川者。这样,这部分士卒也构成迁川麻城籍移民的一个源流。
二、“麻邑四乡坛域图”
“麻城四乡坛域图”是一枚道教印章文物,为研究麻城孝感乡提供了重要的物证资料。它发现于2007年,在麻城举行的熊氏宗亲会上。当时与会的安徽省熊氏代表熊连可先生持一枚“麻邑四乡坛域图”的印模,以证明其族源于麻城。经学者考证,此印是麻城古代丧葬仪式上道士唱醮时必用的一种印章,功用是为逝者指明返乡的道路。虽然印章的制作年代无法断定,但作为一种道教民俗文物流传至今,其价值还是弥足珍贵的。
“麻邑四乡坛域图”虽属于宗教文物,但它却清楚地标明了包括孝感乡在内的麻城四乡名称和位置,这对研究麻城孝感乡至少有以下三点意义:第一,证明麻城县四乡政区的划分是客观存在的;第二,证明作为麻城四乡之一的孝感乡地理单元也是客观存在的;第三,为麻城四乡的分布及大致范围尤其孝感乡的方位提供了直接的实物见证。
当然也需要指出,印章将麻城四乡之一的“仙居乡”刻为了“仙女乡”,不知是语音转读过程中的地区差异,还是另有其宗教含义。另外,道教印章毕竟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导航地图,在其所对应的四乡方位标注上不可能完全准确,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麻邑四乡坛域图
三、高安河码头遗址
麻城孝感乡作为川渝民众的祖籍之地,可谓家喻户晓。但众多的移民谱牒中都把根脉之源定位在一个叫高安河的小地名上。据康熙《麻城县志》载:“高安河,在县南十里铺,合桃林河,下岐亭入江”,即举水河东门大桥至雨阴河的中段,今天麻城市南湖办事处十里铺村沿河一线。在四川民间族谱中,有书写为高杆河、高阶河、高堰河者,应该是指的同一条河,只是在流传过程中因语音差异而演变成为不同的名称罢了。据实地考察,遗址所地为出举水河、入长江的水码头。结合邹知新的《都碑记》可知,明初众多从麻城出发的迁民,可能就是从这里启程,乘船进入长江,然后奔赴巴蜀大地的。目前,麻城市政府已在此处树立“孝感乡移民始发地”的石碑作为标志,它已成为众多来自川、渝地区的移民后裔的寻根凭吊之地。
2008年川渝鄂学者在高安河码头遗址前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