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李温侍卫队一行在一处山道前停住。
只见山道两侧是密密匝匝的野松林,其山壁凛峭,此路段正处在两山体之间。
“队长,咱们过去么?”一名侍卫问侍卫长。
三十多岁的汉子高踞马背上,眼睛巡视一遍周围,并没有发现异样。
“咱们是齐王府的侍卫队,又不是那油水多的富庶商队,便是有山匪也不敢乱来。”侍卫长一挥手,“过吧!小心些就是。”
没有哪个山匪不是图财的,自己这队伍明显也不是好惹,即便这里真有匪徒,也不会不长眼地过来送死。
三十多名侍卫将三辆马车护在队伍中间,缓缓向山道里行驶。
马车轮子咕噜噜转动着,伴着马蹄的踢踏声,在山道间异常响亮,似乎连四周的鸟雀叫声也被掩盖了。
“奇怪。”一个侍卫低声咕哝一句,“怎么这里阴森森的,怪慎人……”
话音未落,一声尖利呼啸从林中响起,在寂静的野地分外刺耳。
刹那间,从山道两旁的树林里嗖嗖射出无数铁箭,瞬间射倒好几人。
中箭的马匹恢溜溜叫起来,撒开马蹄四处奔逃。
“有刺客!”侍卫大叫,连忙挥刀拨打飞射过来的弩箭。
侍卫长心里一凛,果然,回程路上有埋伏。
嘉宁郡主说的没错,真的有人要在路上设伏暗害世子。
“咱们冲出山道!不要恋战!”侍卫长大叫。
剩下的侍卫立刻拨转马头,驱马往后逃去。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跟刺客硬拼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哪知,路面上突然弹起数道绳索,瞬间将几名侍卫的马匹绊翻在地。
还没等几名侍卫从地上爬起,只见从树林里飞身而出好几名黑衣蒙面人,挥舞雪亮钢刀向他们劈来。
惨叫哀嚎声响彻山道。
侍卫长强自镇定着,指挥剩下的十来人拼命抵抗黑衣人的攻击。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然而,他们这些人只是普通侍卫,哪里拼的过那些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
没两刻,所有侍卫仆人倒伏一地,鲜血染红长长的山道,连马车里的几名柔弱婢女也未能幸免,全部被黑衣人斩杀一空。
鲜血淋漓的侍卫长被两名黑衣人踩在地上,锋利刀刃架在他的脖颈大脉上。
“说!你主子呢?”黑衣人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不免恼怒。
侍卫长一条臂膀被斩断,满身满脸俱被鲜血染透,他依旧粲然大笑,“我家主人早已先行离开,尔等狗贼中计了,哈哈哈……”
黑衣人眼睛一眯,露出狠辣之色,扬手一刀割断侍卫长的喉咙。
“通知尊主,此次任务失败,绵羊金蝉脱壳!”
黑衣人懊恼地吩咐手下,“联系几处路口的点子,发现疑似人员,格杀勿论!”
没多会儿,几只青灰色的鸽子从树林里飞出,冲入云霄。
山道上的那些尸首和马车马匹被尽数清理干净,地上血迹也用黄土覆盖,再也看不出之前的血腥痕迹。
……
山林里,青鸾与韩再李温已经弃了马匹,三人在山林里快速穿行。
“翻过前面几处山,便到了朗州境内,咱们由朗州绕道冲积洲,再由那里进入齐州。”
有面具的遮掩,让人瞧不清韩再叔的表情,连声音也不带任何情绪,“路线虽说漫长崎岖了些,却是目前最安全的。”
青鸾偏头看向韩再叔,心里很是崇敬。
他竟是知道这么多,就好像曾经在这些地方行走过一样。
“韩再叔,多亏了你,要不然,咱们可就在这森林里迷路了。”青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奉承道。
韩再在鼻间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李温一路上很少言语,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那日,他还是相信了她的话,并跟卫队长商量好,仍让他们按原定路程行进,而他则跟嘉宁进入莽林。
也不知道他的护卫队现在走到哪里了,到底有没有遇到劫匪。
但愿他们一切都好吧,没有自己在,若是护卫们敌不过劫匪,逃跑应该没问题。
山中崎岖难行,常常被荆棘树枝挂住衣衫,青鸾身上的衣服被钩破了好几处,加上几天没换,灰扑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李温也好不到哪里,衣袍也破了好几处,连发髻都散了些下来。
最初几日,白天行走虽劳累一些,还能忍受,晚间夜宿野地就十分的困顿难受了。
如今是秋季,野地里的蚊虫虽少了,可夜晚的气温却低的很,歇息的时候,韩再叔也不许她们生火取暖,青鸾只得裹着一张毛毯,又冷又怕,常常硬撑着不敢睡去。
李温和韩再叔共用一张毯子,似乎好一些。
“阿蛮,衣服给你。”李温看不过嘉宁冻得瑟瑟的样子,将自己外袍脱下,要给青鸾披上。
“不用,晚间冷,你哪能没有外衫。”青鸾拒绝,迟疑片刻又说:“要不,咱们挤在一起吧,暖和一些。”
她倒是一点不介意跟韩再叔他俩依偎着,毕竟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若不是主仆身份,其实跟自己孩子也没什么两样,韩再叔还曾为她启蒙过武艺呢,算是半个师傅了。
李温看了韩再叔一眼,点头同意。
于是,三人背靠背倚在一土丘凹陷处,各自吃了一些干粮,喝了几口水,合眼休息。
森林的夜晚似有草狼叫声,呜呜咽咽的,在远处飘荡了一会儿,渐渐远去。
地面常会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树梢上也会不时有奇怪的格格声,这些,都敌不过青鸾此时脚上的痛楚。
这些天的步行,让她脚趾起了两个大水泡,即便李温用荆棘刺替她挑破,又上了些草药,包扎了脚趾,可静歇下来后,脚趾脚心还是跳跳的疼,似乎比行走的时候更甚了。
“脚还疼么?”李温低低问。
“不怎么疼了……”青鸾刚回答一句,只听韩再叔冷声道:“别说话,好好歇息。”
青鸾连忙闭上嘴。
李温也不再吱声,只是将自己身上的毛毯往嘉宁腿上挪了挪。
韩再阖着眼,耳朵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心里却暗暗称奇。
没想到这位娇娇的郡主,竟能吃得了这种爬山涉水的苦,无论他走的多快,她总能不声不响地跟上,有时候,连那位李世子都已经累的要撑不住了,她居然比他还能忍耐。
或许是她自幼习武的缘故吧,体质比寻常人更强壮更有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