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村(13)

晨起,鸡鸣不止,惠风和畅。李冬打着哈欠,出现在小院儿的时候,泡泡还在房间洗漱打扮。李冬看见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跟我打招呼:“你这么早啊。”我说:“睡了几个小时,被鸡叫声吵醒了,干脆就起来了。泡泡呢?”李冬说:“还在房间呢,女人就是事儿多。”

我笑道:“那你还巴心巴肝地追。”

李冬说:“呵,谁不是呢。”

矮婆婆准备的早餐格外丰富,我们吃了很多,一个个挺着肚皮,半躺在圈椅上,打着饱嗝儿。

我问李冬:“今天有什么节目啊?”

李冬神秘地说:“我已经联系好向导,今天我们去后山。”

泡泡说:“后山啊,会不会很危险?”

李冬摆摆手,说:“不用担心,有向导呢。”

“向导什么时候来?”我正问着,就看见矮婆婆引着一个男孩儿过来。

矮婆婆介绍说:“向导,二狗子。”

我们三人相互对望一眼,心想:这要是进了深山老林,谁照顾谁啊?

泡泡母性泛滥,问:“哎呀,小可爱,多大啦?”

二狗子说:“小学五年级。”

泡泡说:“哟,不错嘛,挺厉害的呀,都出来当向导啦,爹妈同意吗?”

二狗子点点头,又害怕我们欺他年幼,强调说:“我已经做过好多次向导啦,都是你们这种外乡人。后山我熟得很,绝对没问题!”

临出发,李冬提出,上一炷香,祈求平安。我和泡泡都从旁推波助澜,说是想祭拜一下故去的死者。

矮婆婆也没有再阻拦,带我们来到二楼,打开那个房间的门锁。我急切地冲在最前面。李冬说:“看把你急的,别挤,别挤。”泡泡也再挤,李冬就帮她挤。结果我们三个一拥而入,差点把门弄坏。

二狗子不敢进,怯怯地说:“有僵尸!”看来就连江村的小孩儿都知道,矮婆婆在家里养了一只怪物。矮婆婆好像没有听到二狗子的话,继续走在最前面,哆哆嗦嗦地为我们预备好祭拜用的香蜡。

我仔细查看房间,发现这里面一览无余,并没有大家期待已久的僵尸,甚至连能够藏人的柜子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只是在正前方摆放着一张供桌,上面就是矮婆婆的丈夫的灵位以及各种祭品。

我长吁一口气,也跟着上了一炷香。是我大惊小怪。看来昨晚上那个“奇怪的脚步声”不是从这间房里跑出来的。难道真是我的耳朵有问题?来江村之前,去医院检查耳朵,医生还嘱咐我放松点儿多休息。可我怎么觉得这次度假反倒让我更加紧张了呢。

从矮婆婆的民宿走出来,二狗子带着我们向西穿过村子,绕过一条沟渠,就来到后山入口,此处有一座土地庙。

二狗子拜了拜,也让我们拜。二狗子说:“这土地可灵了。”他极力想证明神明有多大威力,却反而让人听起来很不可信。但是出于礼貌,即便是面对着的只是一位小学五年级的小孩儿,我毕恭毕敬地向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拜了三拜,还掏出一块钱塞进庙前那个油漆斑驳的随喜功德箱里,我自己都在怀疑放入这个大木箱的钱最终会流入谁家的腰包,不过也不所谓了,毕竟只是一块钱而已。

二狗子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冲我微笑着点点头,显然已经将我当做自己人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要相信一个人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反观我们三个成年人,心中难免摆脱不了勾心斗角的污浊气息。

这一两天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泡泡特别虔诚地拜了拜。李冬却显得不那么在意,毕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说的话,哪儿需要那么认真的理会,随便敷衍一下就好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二狗子走在队伍最前面,后面跟着泡泡和李冬。我走在最后。山路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不知名的怪鸟精神抖擞地在树枝间上蹿下跳,时不时地鸣叫两声。我索性带上耳机,独自享受着如此舒适的环境。

一路无话,三小时的跋涉,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歇一会儿吧。”李冬心疼泡泡。大家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李冬拍了我一下,说:“你一直带着耳机,有意思吗?”

我收了耳机,说:“爬山太累,听会儿歌,可以解乏。”

李冬说:“这二狗子,一路上讲了好多后山的传说,你都没听到。”

我说:“医生嘱咐我要放松心情,恐怖故事得少听。”

李冬抹去额头的汗水,笑道:“哟,开始养生啦。”

我说:“最近压力大,耳朵都出毛病了,老是听到一些噪音。”

听我这么一说,李冬想起来了,急忙问:“昨晚上你来敲我房门,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去,你该不会是……我去,你别吓我啊!”

我回了他一个字:“滚!”

李冬笑笑,又说:“最近为什么压力这么大呀?耳朵都搞出毛病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苦笑,无语。

泡泡扭头过来问:“你俩在聊啥呢?”

李冬说:“没啥,随便聊几句。”

接下来,李冬就跑去伺候娘娘了。我独自闭上眼睛假寐,可能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不振。休息片刻之后,二狗子又催着大家继续赶路。

终于到了山顶,让我最意外的是后山顶上有一间破庙,破庙旁边居然有一家小饭馆儿。老板兼厨师是一位中年道士,嘴角上方有一个大痦子,自称鲁道长。鲁道长的手艺又让我们连连称赞,一个熊掌豆腐,吃得我们口水直流。不光是味道好,价格还很公道,一人收三元钱随便吃。

鲁道长解释说:“这地方很少有客人来,也不为赚钱,就是维持小庙的日常开销。客人觉得饭菜不错,随喜功德,多给些就是了,当是供养神明的功德。”

李冬索性付了一百块,说:“剩下的就当是香油钱吧。”

鲁道长也不推辞,顺手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