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晖

刚痉

钱某某，女，27岁，食堂职工，1974年12月23日初诊。患者于同年6月7日分娩，因天热穿短衣短裤乘凉，又用井水洗脸、洗尿布。满月后，开始仅觉蹲起后起立时两膝酸胀，以后渐觉指、趾麻木，兼有阵发性痉挛，曾去某部队医院检查红细胞沉降率28mm/h，试作类风湿关节炎治疗，服强的松、汉防己甲素、抗炎松等药，同时配合照红外线半月，症未减。同年12月21日傍晚觉全身发冷，肌肉抖动，舌体麻木，转动不灵活，言语不清，继则指、趾弯曲僵硬，步履困难。去某医院急诊，经检查：体温37℃，神经系统无异常，予以静注葡萄糖酸钙，并静滴氯化钾，肌注鲁米那钠，口服维生素B、维生素C，症状稍有缓解。次日凌晨1时，手足拘挛，痛不可近，舌卷不能言。复去急诊，经摄X线片、血液、骨髓等检查，均无异常，疑为营养不良性多发性神经炎，注射维生素B₁、维生素B₆、维生素B₁₂等药，住院7天未效而自动出院。此后，曾服活血通络中药，症如故，再邀余治。当时患者蒙被而睡，寒战动床。去其被，脸色苍白，十指簇集，向内弯曲，腕关节呈90°，置于胸前；十趾紧聚，并抵前下方，跟不着地，踝关节呈180°，两膝隆起，膝关节屈曲呈90°，全身弯曲似弓形。肘、膝以下皮肤浮肿，按之凹陷不起，体温如常，口渴不多饮，小便短少，大便秘结，舌质淡胖、苔白腻，脉沉紧而迟。证属刚痉。乃风寒夹湿，袭于经脉，营卫闭塞而成，法当温经达邪。投葛根汤合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减：生麻黄、生川乌、桂枝各三钱，北细辛一钱半，炒白芍、葛根、鸡血藤各一两，防己六钱，白术、生姜各五钱。2剂后，汗出，小便增多，口渴仍不多饮，肿退一半，指趾舒松，腕踝柔软。舌苔薄白，脉沉迟。余邪未净，原法追踪，前方去生川乌，加淡附片三钱，续进。服2剂，汗出量多，肿势退净，关节自利，并能行走。舌苔薄白，脉转浮缓。以桂枝汤加黄芪3剂，调其营卫，获愈。

刚痉首见于《金匮要略·痉湿暍病脉证并治第二》篇。主要脉症是发热无汗，反恶寒，颈项强急，手足拘挛，角弓反张，脉紧如弦。本例始则有形寒怕冷，肌肉抖动，语言不利；继则指趾关节僵硬，屈伸困难；终则手足拘挛，痛不可近，全身弯曲如弓形，舌卷不能言。脉沉紧而迟，舌质淡胖、苔薄白腻，于《金匮要略》所指刚痉无异。刚痉的发生，《金匮要略心典》指出：“盖病有太阳风寒不解，重感寒湿而成痉者”。可见寒湿邪袭表，阻滞经脉，闭塞营卫，筋失所养，筋强成痉。而本例由于产后气血两虚，夏日过度贪凉，而致寒湿外袭，营卫失和，加上寒冬途冒冷风，风寒湿邪并于经脉，而成本病。气血两虚，营卫失和为内因；风寒湿邪袭表为外因。前者是本，后者为标。探其病位，则在筋脉，因此本病的成因，与《金匮要略心典》所说颇似。至于肘、膝关节以下浮肿，口渴不多饮，小便短少，是由于风寒湿邪袭于经脉，闭塞营卫，气机受阻，气化不利，水湿潴留所致。《金匮要略》治刚痉用葛根汤，本例加用麻黄附子细辛汤，这是因为风寒湿阻塞经脉的程度极为严重，故用生川乌易附子，补辛热之不足；去甘草、大枣之甘滞，恐有碍邪之弊；加防己、白术，助桂枝、麻黄、川乌、细辛、生姜温经通阳以化湿；留白芍加鸡血藤和营通络以缓急；存葛根鼓胃升清以布津。全方有通阳散寒、分利水湿的功效。所以初服2剂即汗出，小便增多，口渴见瘥，肿退其半；继服原方去川乌易附子，肿势退净，关节自利，并能行走；脉由沉紧迟转浮缓。以后思其外邪既去，营卫已虚，故用桂枝汤加黄芪调其营卫而获愈。

（1977年5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