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暖，火盆噼啪响个不停，一旁的熏香炉冒着袅袅白烟，在初冬时节显得格外惬意。
中原的香薰不少，而名贵的熏香却只有那么几样。
比如焚香极品为佳楠，次为沉香。
沉香又分为四等，即沉水香、栈香、黄熟香、马蹄香，再次为檀香等。
眼下轻嗅一番，令人身心愉悦，赫然是佳楠香。
“你说太子主动请缨去迎接西域使臣是何用意？”
沉醉的闻着微不可及的佳楠香，风京墨早已熟门熟路的坐上了允墨的竹垫子，一脸玩味。
对于这个人频繁的登门造访，允墨早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眼下各路虎视眈眈，太子的位置想要坐稳，这便是一个还不错的助力。”
看着允墨黝黑无波的眸子，风京墨挑了挑眉，面带不愉。
“与虎谋皮。”
允墨抬眸，轻笑一声，
“不敢苟同。”
“哦？”
风京墨来了兴致。
“何故？”
“此时的西域，需要的是实力相当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傀儡。因为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足够的物资过冬，而如今陛下康健，一个没有能力的傀儡，可帮不了他们。若是西域的从政者有些远见，他们还会更需要未来与我们的长久合作，比如通商来改善如今西域窘迫的经济问题。”
沉吟片刻，允墨接着道，
“当然，按照西域人的野心，在西域稳定后再扶持中原傀儡，也未尝不可。”
那就不是他们当下要考虑的事情了。
“那你还放任太子前去迎接？”
风京墨盘腿坐在竹团子上，摇了摇手里的酒盅。
允墨轻笑一声，声音平淡，
“先到者，未必先得。”
风京墨笑了笑，一口饮进杯中酒。
够狂。
……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际，姬水成一双狭长的凤眼微醺的看向巫棠。
“殿下此次前来我南楚，不知想换取多少粮食？”
一瞬间，场面有些寂静。
杨满全极会看眼色，一看聊到了政治大事，小眼神一甩，酒席上一些歌舞助兴的侍女，倒酒的小斯通通下去了。
阿娇垂眸在一旁翻译完后，巫棠这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就要看贵国愿意交换多少了。”
姬水成在听完阿娇的复述一遍后，低声笑了一下。
“姬某不才，若是殿下愿意，可以为贵国提供最大的便利。”
意思就是，若是你西域与我联手，那么我会为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绝对不会狮子大开口。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巫棠承认她有些心动。
只是，多少差那么点儿火候。
巫棠嘴角微勾，巧笑嫣然。
杨满全看着巫棠那张异域风情的容颜，心下直痒痒。
“姬太子口气不小，此事怕是要看贵国陛下的意愿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等你有能力重新得到楚帝的重视，我们再谈合作。
姬水成听着阿娇翻译的一番话后，凤眼看向巫棠，一双黑眸时明时暗。
良久，姬水成笑了笑。
“如此，便如巫棠殿下的意，待到洛阳后面见父皇。”
这是认同了巫棠的意思。
双方都有弱点掣肘于对方，西域急需物资，而太子急需势力稳固他太子之位。
相比西域有更多的合作人选，姬水成的选择面，就要窄的多了。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巫棠抬眸，两人目光交叠，一瞬间火光四射。
那是双方从政者的对视，无关风月。
华觉安静的摇着骨扇，对于巫棠的拒绝毫不意外。
一场欢迎宴，吃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杨满全在边城这么多年，还真是许久没有见过如此针锋相对的画面，一时间色心收了大半。
作为示弱方的西域，竟然还敢拒绝太子的橄榄枝，冷静绸缪，拥有此等胆色之人，绝不是个良善之辈。
………………
“其实，答应姬水成，也未尝不可。”
华觉淡淡撇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安静看书的巫棠，随意开口道。
闻言，巫棠缓缓抬眸，一双碧瞳隐约泛着笑意。
“那也要让他知道，他于我们，是随时可以替换掉的。也要让他丢掉傲慢的态度，诚心诚意与我们合作。”
华觉摇着骨扇，淡笑着颔首。
“妙哉。”
“只是。”
华觉摇着骨扇的手顿了一下，一双深绿色的眸子带着点点妖异。
“若是姬水成能得到楚帝的重视，何故等到今天？”
巫棠垂眸，静静的翻了一页书。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认清他自己的位置就好。”
说到这里，巫棠嘴角微勾。
“本宫可没说他只有得到楚帝的重视才与他合作。”
待他心灰意冷之际，西域一出手，才有奇效。
且，话没说死，万一有更合适的人选呢？
华觉失笑。
瞧瞧，这位杀人诛心的主儿。
因为宴会上双方角逐，没有谈拢。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皆没有心思闲逛，即刻启程前往南楚帝都，洛阳。
当然，没有心思闲逛的可能只有姬水成。
巫棠这一边的人一路上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杨满全在送走了一众祖宗后终于得以休息。
马不停蹄的扭着肥硕的身躯返回了温柔乡。
院中又是一派满园春色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