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老师救了姨父的命
由此可见,我在外科尤其是手术方面的能力,实在是令人汗颜。按照我母亲的说法:要是我去开刀,她天天都会睡不着觉。但与之相反的是,我的头脑思维很灵,特别是逻辑推导能力相当强,所有的内科大夫都非常喜欢我。在内科诊断方面,我的实力排名全校前列。
在内科学习方面,有一位老师同我非常有缘,那就是瑞金医院消化科的唐振铎教授。
唐教授在名气上并没有之前我提到的那些教授响,但论业务能力,他的水平着实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生从未出过国,但说的英语却是标准的伦敦口音,他说的法语又是标准的巴黎口音。唐振铎老师上课从不带书,不带讲义,所有的知识全部在他的脑中,张口即来。任何一个病症,无论是腹痛还是发烧,他都能讲出一百多种病因。
唐振铎教授在医学方面的文献阅读量大得惊人,那个时候凡是能看得到的医学资料他几乎都看过,而且博闻强记、过目不忘。记得有一次,瑞金医院收治了一个病人,需要在腹部开刀。但那个患者有个问题,腹部粘连。而且粘连的程度非常严重,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不知该如何解决,只好向他请教。他想都不想就说:“没错,有这种肚子的。这种肚子不能见光,一见光就粘连。这个案例在什么什么书里面出现过,多少多少页,自己去看去!”
唐老师对我留下印象,是在一次医院查房的过程中。那次唐老师带领我们去医院巡查,遇到一个17岁的男孩,左上腹有疼痛,胃口不好,精神也很差,还出现了严重的贫血症状。那时候的医疗科技还很落后,CT之类的高端检测仪器都没有,而像B超那样简单的设备根本查不出病因。所以,医生必须要通过患者的外部病症分析、推断出所有的可能性,然后逐一排查,最终确定病情。
在了解了那个男孩的病症后,唐老师问我们:“根据这个症状,你们说说看,他的病有几种可能性?”他指指我,让我先说。我说了几种可能。他听了之后又说:“不用想太多,就用你的直觉告诉我,可能性最大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直觉告诉我,有可能是胰腺癌。不明原因的疼痛加上极度贫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胰腺癌。”他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是胰腺癌。”过了一段日子,男孩体内的肿瘤长大了一些,确诊了,果真就是胰腺癌。
那一次的诊断让我在唐老师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自那以后,每次去住院部查房,他都会让我第一个发言,听我的意见。我对病症的分析、推断,他也非常欣赏,称赞我的判断能力非常强。
唐老师不仅在学习方面是我的恩师,在学习之外,他同样是我们全家的恩人。1988年,上海爆发了极为严重的甲肝疫情。因大规模食用了江苏启东的有毒毛蚶,全城共有30万人感染甲感病毒,最终造成31人死亡。
在这场疫情中,我的姨父因为甲肝造成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看了好多医生都束手无策。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得去请唐老师帮忙。记得那天正好下大雨,唐老师听了我的讲述后,一刻不停,立刻批了件雨披跑到瑞金医院的传染科,给我姨父诊断。
看过之后,他告诉我:“这个病挺严重的,弄不好可是要‘翘辫子’的。这样吧,我给你配个药,你让你姨父试试看。不过这个药上海没得买,得去香港才有,你香港认识人吗?”正好我有不少亲戚都在香港,我说没问题,于是他就把药方给我了。我去香港买来了那个药,姨父一吃就痊愈了。至于其中的原理,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总之非常神奇,药到病除。
在那之后,我和唐老师之间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他曾经非常希望我能读他的研究生,虽然最后我没能拜在他的门下,但我和他之间的师生情谊却依然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