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 痛
一、肝胃郁热腹痛
田某，男，48岁，1965年9月8日初诊。主诉右下腹及脐周疼痛已1年多时间，口干便燥。脉象沉数有力，舌干少津无苔。此肝胃郁热，治当行气涤热，大黄牡丹皮汤加减。
金铃炭9克，木香6克，枳实9克，丹皮9克，雅黄连4.5克，冬瓜仁15克，薏苡仁12克，生大黄6克，甘草3克。
5剂。
9月13日二诊。服上方后，曾见腹泻。自觉腹痛减轻，情况转好，舌上津液渐复。脉仍沉数，舌有微黄苔，再本前法。
金铃炭9克，白芍15克，郁金9克，刺蒺藜12克，青皮6克，冬瓜仁18克，木香6克，枳实9克，雅黄连4.5克，薏苡仁15克，甘草3克。
服上方7剂后，病即痊愈。
按：本例右下腹疼痛是肝气郁结，以足厥阴肝经循少腹两侧之故。口干便燥、脉沉数有力、舌干少津无苔、绕脐疼痛，是胃中积热，热甚伤津所致。刘河间《素问玄机原病式》说：“热郁于内则腹满坚实而痛，不可例言为寒也。”故用金铃炭、刺蒺藜、丹皮、郁金、青皮、白芍疏解肝气以杜其郁热，用冬瓜仁、薏苡仁甘淡渗利引热从小便出，用木香、雅黄连、枳实、大黄行气涤热，使热从大便出。故初诊后即热退津回，再诊后即痊愈。
二、脾虚肝郁气滞腹痛
岳某，男，44岁，1961年12月18日初诊。左腹股沟经常作痛，似有硬感，重压更觉疼痛，饮食难消，大便溏薄，身体消瘦。脉象微弱无力，舌本中有黄苔，病达3年之久。此为脾虚肝郁气滞作痛，先予疏肝运脾之法。
生白术9克，白芍9克，公丁香4.5克，厚朴9克，木香4.5克，霜苍术9克，吴茱萸6克，炒柴胡6克，广陈皮6克，桃仁3克，炒枳实9克，炙甘草3克。
2剂。
12月23日二诊。服用上方后，肝气渐舒，自觉腹部症状减轻，饮食二便俱正常，再本前法加入补脾之品以巩固之。
党参9克，木香6克，公丁香4.5克，炒柴胡6克，厚朴9克，苍术9克，吴茱萸6克，茯苓9克，白蔻仁6克，炒枳实9克，桃仁4.5克，白芍9克，甘草3克。
4剂。
按：本例病程长达3年，脉象缓弱无力，身体消瘦，其为脾虚可知。左腹股沟为足厥阴肝经所过部位，肝气郁滞则该部产生痛感。气郁过久，则血亦瘀阻，故有发硬及重压愈痛感觉。肝郁则克脾，今脾本虚，复加克贼，则饮食难消化，大便溏薄。食停中脘，则舌上出现黄苔。故用党参、白术、茯苓、甘草以补脾，用柴胡、吴茱萸、白芍以疏肝，用厚朴、丁香、木香、苍术、陈皮、枳实、白蔻仁以运脾，加桃仁以逐瘀阻。初诊时，因肝郁脾滞太甚，党参虽能补脾，但有壅气之弊，故未使用。二诊时，因肝脾之气渐舒，故加入党参，以扶正气。
三、湿热壅遏，气滞血阻腹痛（慢性肠炎）
常某，1970年12月28日初诊。主诉小腹疼痛，大便脓血，每日数次，肛门有刺痛感，胃痛腹响，头部沉重，口干不欲饮。经医院检查，诊断为慢性肠炎。诊得舌淡苔黄，脉微浮数。此为湿热壅遏、气滞血阻之候。治宜清热除湿、行气活血，用白头翁汤及芍药汤加减。
白头翁9克，秦皮9克，黄芩9克，黄连6克，银花炭9克，木香6克，枳实9克，厚朴9克，槟榔9克，当归9克，白芍12克，甘草3克。
2剂。
12月31日二诊。服上方2剂后，疼痛大减，脓血已止，头部已不觉十分沉重。眼微肿，脉微浮，舌上黄苔。再予疏肝燥脾行气佐以清热。
柴胡6克，白芍12克，金铃炭9克，木香6克，茯苓9克，厚朴9克，枳实9克，黄芩9克，薏苡仁12克，银花炭9克，甘草3克，白术9克。
服上方2剂后，诸症尽除，恢复健康。
按：本例苔黄舌干，为内有积热。头部沉重不欲饮，为内有湿邪。舌淡、脉微浮为湿热之邪遏阻正气。肠胃为湿热壅遏，故产生胃痛腹痛腹响、大便脓血1日数次、肛门刺痛等症状。故用白头翁、秦皮、黄芩、黄连、银花炭以除湿热，用木香、枳实、厚朴、槟榔以行滞气，加当归、白芍调血以清脓血。二诊时，因湿热之邪大减，故减用苦寒之品，加入柴胡、金铃炭以疏理肝气，意使肝木得疏，脾运得健，则湿热不致壅阻。加白术、茯苓、薏苡仁、扶正而兼除湿。
四、脾肺虚寒，水饮内聚腹痛
张某，女，成年，1971年3月7日初诊。主诉腹中疼痛，精神欠佳，痰多。前医以峻补及镇痛之法，未见效果，反而加剧。诊得舌黑而有水滑苔，脉象濡弱。此为脾肺虚寒，水饮内聚。治宜温运脾肺，行水化痰。
桂枝6克，茯苓9克，白术9克，陈皮9克，法半夏9克，生姜2片，泽泻9克，猪苓9克，白芍9克，甘草3克。
服上方2剂后，腹痛即止，诸症尽减。续服2剂后，病即痊愈。
按：本例脉象濡弱，精神欠佳，为虚寒症状。阳气不振则水饮难消，故舌黑而有水滑苔。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所，脾肺虚寒则聚水成痰。故本例腹痛断为脾肺虚寒，水饮内聚。用苓桂术甘汤以温运脾肺，加生姜、泽泻、猪苓以行水，用二陈汤以化痰，加白芍以止腹痛。使阳行水化，诸症即解。
五、外感风热，内伤饮食腹痛
马某，男，8岁。突患感冒发热，复加饮食不慎，以致腹中剧痛，不思饮食。诊得脉浮舌赤，此风热夹食之候，用祛风清热消食行气止痛法。
防风9克，荆芥6克，枯黄芩9克，知母9克，焦山楂9克，神曲9克，白芍9克，金铃炭9克，银花炭9克，木香6克，甘草3克。
服上方2剂后，病即痊愈。
按：本例发热、脉浮、舌赤，是风热感冒之表症。腹痛不思饮食，并有饮食不慎病史，是内伤饮食之里症。当从表里兼治，故用防风、荆芥以驱风，用枯黄芩、知母、银花炭以清热，用焦山楂、神曲以消食滞，加金铃炭、木香、白芍以行气止痛，此是沿用陆九芝不谢方中的治法。
六、肝郁气滞血瘀腹痛
陈某，女，成年，1971年4月6日初诊。主诉月经10个月未至，近来两个月一至，经量较少，经期前和经期中均感腹痛。平时爱忧心，易怒，食量较差，脉象缓涩。此为肝郁气滞血瘀之候，治宜疏肝行气活血，佐以扶脾。
柴胡6克，白芍12克，金铃炭9克，延胡索9克，桃仁6克，丹参9克，丹皮9克，当归尾9克，茺蔚子9克，茯苓9克，白术9克，甘草3克。
服上方4剂后，月经即应时而至，且无腹痛现象。以后嘱其在经期前续服2剂，以巩固之。
按：本例患者平时爱忧心，易怒，为肝郁征象。气郁过久，则血亦瘀阻，故经期长期不至，即至亦经量较少。足厥阴肝经循少腹，肝经气血瘀阻，则经期前和经期中均有腹痛感觉。肝郁则克脾，故食量较差。气血瘀滞不通，脉象亦表现缓涩。故用柴胡、金铃炭以疏肝，用白芍以敛横逆之肝气，用茯苓、白术、甘草以扶脾，用当归尾、桃仁、丹参、丹皮、延胡索、茺蔚子行血止痛调经。气血通畅，痛经即愈。
七、小结
《李杲十书》说：“中脘痛太阴也，脐腹痛少阴也，小腹痛厥阴也。”太阴者，足太阴脾经也。脾经的虚实寒热，都能使脾的运化失常，而致腹痛。实证又分为食积、虫积、痰饮、停水和气滞。少阴者，足少阴肾经。肾中寒邪，肾阳不足，肾阴亏耗，都能引起腹痛。张景岳说：“惟女人则阴虚而痛者更多，盖女人有月经带浊之病，所以为异。”厥阴者，足厥阴肝经也。以肝经循少腹，故肝热肝寒，肝气郁结，都能引起腹痛。小肠和大肠都位于腹部，在小肠则有风冷客于小肠及疝痛肠痈，在大肠则有寒湿痢疾之别。在血分方面，常见的腹痛症为血虚和血瘀。以上腹痛成因，在临床上常交叉出现，亦有虚实并见、寒热错杂，甚至上寒下热，升降失常，当于临证中细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