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体内的内力越来越充盈,张天师当年留下的道家内力也逐渐被魔气盖过,为今之计只有企图在与楚天仇搏命中寻找契机成就一品内力才能承载身体里肆虐的魔气,将其压制住。
楚天仇这么多年画地为牢,实力没有半点提升,他也很希冀一场足以让他拼命的战斗。
沈年半年之后挑战楚天仇的消息不胫而走,然而沈年这边却还有其他琐事要处理。
东方青鸾,净莲台钟灵师太的高徒,自上次吃了闭门羹之后,便每天守在门前,沈年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也不说话,也不妨碍他做事,反正就是跟着,像极了被父母责骂过后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委委屈屈的在屁股后面当跟屁虫。
沈年对净莲台并没有相当大的恶意,但是对于她的师父,沈年抱着必杀之的决心,只要这次能成功保住性命,沈年第一时间便会南下取钟灵的项上首级。因为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还有父母,也根本不会是名动天下的魔头。
二十年前的灭魔,只有净莲台一家打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旗号,凡是魔教呆过的村子,悉数烧光,凡是魔教范围的百姓,也全部杀死大骊山下本有不少人,因为洛阳大火迁移过来的平民百姓在此安居,后来魔头上山,他们因为不得不屈于力量给魔教上贡而被当成魔教同党,数百无辜者被他们杀害,其中就包括沈年的父母。
因为山下是魔教的“粮仓”,魔教后知后觉赶来的时候,村子已经被屠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襁褓中的沈年,他被沈半山抱上山去,帮助强弩之末的魔教五魔头强行施展阴湿功,才有了现在的沈年,那时魔教本身大势已去,这些人本可以不用死的,都被钟灵的一句话全给害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沈年在东方青鸾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忍下杀意已经是足够克制了。
杀一个四品实力的东方青鸾对沈年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老话说得好,叫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参加灭魔的净莲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沈年都不会手下留情,但是东方青鸾看起来也就和自己平岁甚至更小,沈年没必要去杀她,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沈年不喜东方青鸾情有可原。那既然你要跟着,沈年心想:那就去一个你不敢去的地方。
潜龙河画舫街是大京城有名的销金窟,青楼林立,走进街道,不管是男是女,英俊潇洒还是丑态百出,都会有各式各样花枝招展的女子趴在窗沿向下给自己吆喝客人,看见俊朗的公子有时还会伸出上半腰肢与楼下攀谈,由下往上看可是难得的美景,抑或是从上面扔一些女子贴身的玩意儿吸引下面的公子注意,大胆一点的还会当街要价,有其他女子同样看上相同的人时还会自降身价,请客上身,就像菜市场一样好不热闹,当然也会有相对文雅的画舫,专为文人墨客所开,只卖艺不卖身,里面的姑娘无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相对街边的青楼来说,浮在河上的画舫更贵就是了。
大京城最近风头最盛的当属醉月楼的花魁,阮盈盈,弹得一手好琵琶,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只靠琴技不靠美貌,短短十天就评上花魁的妙人儿,她的琵琶永远是轻拢慢捻抹复挑,时而让人置身云霄,时而让人如临战场,时而使迁客骚人涕泪满座,时而令山穷水尽又枯木逢春,其变化多端,曲风诡谲,又被称为琴魔,想要听她的曲子不需要花钱,因为每天戌时,她都会登上醉月楼画舫顶楼,弹唱一曲,每到这个时候,不管是行鱼水之欢的人或是街上走路的人,都会自发的安静下来,安静倾听阮盈盈弹唱。
噔噔!
先是两声单扣琴弦,随后便是快速的按弹捻一气呵成,刹那间犹如两军对垒,醉月楼画舫便成了指挥三军的将军台。
随后是急促狭长的挽覆,曲调辗转,烘托肃杀气氛。这首《破阵曲》的节奏被推向高潮。
紧接着几声间断停歇的拨弦仿佛破阵的战鼓,配合紧凑的捺打虚音,仿佛将军带头冲阵,领身后百万雄师。
最后又是一声崩音,曲调戛然而止,街道上众人紧张的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一片沉寂之后,爆发如雷的喝彩。
沈年也不吝惜他的掌声,只不过右手一撇,那根冷不丁飞到他面门前来的银针从哪里来的就飞回哪里去了,正中琵琶的一根琴弦,砰的一声,琴弦从中断开。
绝弦!
阮盈盈放下手中琵琶,看来想要刺杀一个二品高手,仅凭这点小把戏还是远远不够啊!
果真不出沈年所料,东方青鸾停在了花街街口不敢进来,耳朵旁全是调戏卖弄的污言秽语听得他面红耳赤,于是转身就跑开了。
沈年倒不是第一次逛花街了,只不过是在汉中的时候,那时候陈素可比东方青鸾勇敢太多了,比他还积极,左看右看,给青楼的姑娘都乐坏了,大街上怎么有这么个女子?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沈年现在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兜里只有一个铜板,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这一个铜板还是方才在地上捡到的。
花魁绝弦过后没多久画舫街又恢复了莺莺燕燕,热热闹闹的情景,毕竟来画舫街的大多都是寻欢作乐来了,什么高山仰止,曲高和寡他们也没到这种境界,也学不来。
而于此同时,又有三个杀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沈年那座院子的房顶,他们趁着沈年外出,想要趁机抓住里面沈年的“女眷”要挟沈年就范。
“怎么还有个和尚?”,其中一人指着缘一问道。
“管那么多干什么?老三,你干什么!”,带头的人还没来得及制止,一发箭矢从他身后就飞了出去,直指屋檐下的缘一。
只是那根几乎满弓的箭矢射在缘一眉心,二者相撞,就像是射在铁器上一样发出一声轰鸣。
西林寺的铜墙铁壁功!
“打草惊蛇了,撤!”
三人迅速逃遁,陈素在听到动静的瞬间就已经做出反应,她站在城墙上望着远遁的三个杀手,然后掷出从缘一面前捡到的箭矢。原本自以为逃掉的三个杀手,减缓了速度,其中一人回头查看追兵的时候,一支箭矢飞过来,一箭封喉!
“老二!”
“二哥!”
排行老三的阮昀按捺不住的一箭害死了老二,老大白盛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一介女流果然不堪大用!不知道义父为何要让她们姐妹也一起过来。白盛这样想道。
不过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完不成任务回到玉城面对义父也是死路一条。白盛气头过后,说道:“找个地方把他扔了,以后再敢胡乱出手,我保证死的一定是你!”
不过现在情况急转直下,他们只剩三人,要面对的不只是沈年一个二品高手,他身边还有一个至少三品的高手,本来四人对上沈年的胜算也寥寥无几,这下非但沈年身边又出现个高手不说,自己这边还死了个重要战力,这下估计也只有蛰伏下来静等机会了。
阮昀本是一个极为稳重的箭手,十岁便可百步穿杨,十五岁就能挽弓射死一头吊睛白额大虫,祖上原本也是中原有头有脸的武学世家,箭道江湖执牛耳者,只是二十年前灭魔选择中立,等到灭除魔教之后被各大门派秋后算账,实则贪图阮家箭谱,迫于无奈之下,阮氏家主选择将箭谱公之于众,各大门派皆可派人前来誊抄,以此明哲保身。
但是事与愿违,各大门派是既想要箭谱又想让阮家从此不复存在,江湖武林,铲除异己的事情经常发生,想要保持中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阮家就是这么个局面。
一个身高七尺,面如狞鬼,手持九齿钉耙的行者撞开阮家藏武楼的大门,用一个背篓企图将所有秘籍都盗走,被阮氏夫妇发现,行者躲在藏武楼上,阮家家主医为进了窃贼,推开大门时疏忽了防备,便被突如其来的钉耙勾中胸腔,躲闪不及又没有弓箭在手的阮氏家主毫无还手之力,行者奋力一拽,阮氏家主的前胸腔搅个稀巴烂,当场毙命,行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阮家杀了个通透,只剩下七岁的阮昀和六岁的妹妹阮盈盈,行者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临走时一把大火烧了阮家。
路过此地的白玉堂寻得了魔道承诺的财宝,拉拢了一堆拥护者正有北上夺城的想法,途经陈仓,本也想光顾阮家,求一份箭谱抄本,只不过远远便看见阮家被大火吞噬。正当白玉堂败兴而去的时候,大火之中逃出来两个孩童,姐姐阮昀为了保护妹妹,头发都被烧的一干二净,奄奄一息,妹妹在姐姐的保护下得已保存无暇的面容。
白玉堂将姐妹带走,收为义女,面容俱毁的姐姐阮昀继续练箭,而打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的妹妹阮盈盈,则学习白玉堂从大骊山魔教的宝藏里得到的可以迷惑对手的《离眜琴谱》,此后,妹妹在明,姐姐在暗,以四品之力杀三品高手,屡试不爽。
阮昀从小除了妹妹就很少与人交流,也很少像这次一样与人合作暗杀,以至于养成了极度阴暗的性格,所到之处,逢庙必屠,见佛必杀,管你是秃驴还是行者。西林寺的僧人也有不少死在她手上的,铜墙铁壁功乃是西林寺武僧最基本的武功,但是除去寺内叫得出名字的高僧,其余沙弥少有大成,阮昀一支破甲箭便可破开铜墙铁壁,钉入眉心。所以她坚信缘一只是铜墙铁壁功基础比较好,加上自己没有使用破甲箭的原因才使得她没能一击得手,所以她心想一定要找个时间杀了这些讨厌的佛门弟子。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鸟叫,这种鸟是西北大漠才有的品种,因为音色多变,所以被当作暗语。
这是阮盈盈给她们传递的消息,意为失败了。
“盈盈失败了,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