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热闹

压抑不住的魔气仿佛堤坝泄洪一样止不住往外扩散,沈年痛如锥刺,额头上黄豆一样的冷汗一滴滴流淌,不吃一会儿,身上的衣裳就已经湿透。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沈年不管怎么怒吼,怎么制止,也塞不住往外泄的魔气,身体里那个曾经束缚魔气爆发的纯净的道家内力也毫无作为,魔气冲天之下,沈年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内力已经快要摸到二品巅峰境界,只不过浑身散发的魔气也比之前更加浓郁。周围的树木全都被撕裂,有的还被连根拔起,以沈年为中心,五丈以内都被掘深数尺。

一身是泥的沈年再进大京城的时候被当成了乞丐,浑身破破烂烂,站在那里有人一旦靠近就会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也说不出来原因为何。

只是可惜这身跟了自己好几年的衣裳没能挺住自己这样造作,被撕成了布条,好在钱袋没被撕烂,里面还有一些碎银子,便重新购置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和鞋子,等他再次推门进院的时候,又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前提是远远望去的话,毕竟他也需要花些时间来控制好外泄的魔气。

沈年虽然只感觉是睡了一觉,但是实际上已经过去三天了,这次让自己魔气暴走,差点走火入魔,这可不是好消息。暴走一次让他修为涨的太快,再来几次估计他也该承受不住了。

敲了门,陈素刚开门,沈年就把脑袋伸进去问道:“有吃的吗?有点饿了。”。

若是平时,沈年这么说,陈素肯定会回怼他几句过过嘴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陈素看起来有点低落,她说道:“孟姑娘每天都给你留了饭菜,就在厨房。”。

虽然孟清莲被绑了去还差点灌了堕胎药,但是好在沈年及时赶到,她除了受到点惊吓,牙龈外伤之外并无任何损伤,胎气也稳定住了,她透过窗户看到沈年安然回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沈年对她恩重如山,若是因她有任何闪失的话,那她一定会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下的。

“每天?我不是才外出几个时辰而已吗?”,再沈年看来,他应该是子时出的城,现在无非也才未时,怎么就是每天都留了饭菜?

“今天是七月二十”,陈素说罢,转身坐回沈年这些天睡觉的椅子上,然而孟清莲这些天还以为沈年只是喜欢早上坐在凳子上睡回笼觉,全然没发现他这些天一直睡在椅子上。

“怎么三天了!我这是......”,沈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足足昏迷三天才醒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难怪自己这么饿呢,原来是三天没吃东西,一想到这里沈年赶紧跑到厨房,愣是吃了五大碗米饭才心满意足的走出来。

刚出厨房,他便被孟清莲拦住:“恩公,清莲有事和您说。”

“前些日子你刚受惊吓,好好在屋子里保养胎气才是,别告诉我你想离开哦?”,沈年说完,孟清莲点点头。

“清莲承蒙恩公几次三番施救,却害的恩公摊上杀人的罪名,在外躲藏三日,所以清莲不能再连累恩公了!”。

“然后跑去衙门顶罪,死在狱中吗?”,沈年说道。

“不管如何,那都是清莲的命......”

“孟清莲,你可知道我是谁?”,沈年反问道。

一回想起来,孟清莲似乎并不知道沈年是做什么的,只是到他的名字,是个高来高去的大侠。

“前段时间,大京城盛传的《魔道斩仙》可曾听过?”

孟清莲点点头,这茶话剧本盛行的时间正好是沈年入城的时间,好巧不巧,那时候,孟清莲也在沈年当时喝茶的那家茶馆后厨打杂洗碗,所以对这个茶话评书还是很熟悉的,她回想起来,说书先生说的那惊天骇俗的魔头不也叫沈年吗?她突然看向沈年,有些颤抖地说道:“可是,那魔头......”。

“身高三丈,三头六臂,吃人不吐骨头?”,沈年笑道。确实,要真有一剑斩杀七个仙人的能力,长成这样似乎也合情合理,更符合民众心里魔头的形象。

“恩公当真是魔......?”,孟清莲有些难以置信。

沈年笑道:“怎么,长的玉树临风就不能是魔头了?那陈素还被形容成吃人心肝的妖妇呢!”。

陈素大老远就听到沈年说她坏话,便说道:“说人坏话都不知道小声点,我都听见啦!”。

“还是说你要走是因为害怕我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害怕陈素是那个吃人心肝的妖妇?”

孟清莲差点又要跪下,沈年又是及时说了句:“不许跪!”,她才站着同沈年讲:“恩公多次相救,清莲只记得恩公的好,哪怕他日恩公想要取走清莲这条性命,清莲也不会记恨恩公,人又如何,魔头又如何,有的人披着人皮干的是无恶不作的事,我相信恩公心地这般善良,即便是魔头,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所以,留下来吧!反正你走出这个门也是无依无靠。”。

“还有,别恩公长恩公短的叫我了,论年纪,你应该是比我大的,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最主要的是,这个院子里,少一个会做饭的厨娘,你要是走了,某些人做的饭可是比吃泥巴还要难以下咽的!”。

院子里一共就三个人,沈年说谁陈素心里还没个数吗?更何况他还特地大声讲出来,不就是为了膈应陈素吗?

“臭魔头,你找死!”,陈素提着笤帚充了过来,沈年立马跳到围墙上说道:“本公子现在可是二品巅峰,岂是你一个区区五品后辈能比的?”。

“你有本事你下来!”

“那你有本事你上来呀?”

“等我哪天修为超过了你,我第一个打烂你的嘴!”

“舍不得打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沈年话还没说完,一把笤帚径直飞了过来,陈素气的牙痒痒,心想我不能拿你撒气,我还不能拿你睡觉的椅子撒气吗?于是气冲冲的跑过去一脚就把椅子踢成了三条腿的了,沈年在墙上气的牙痒痒,拿着笤帚跳下来就要去找陈素理论。

孟清莲就像个外人看小孩吵架一样,乐的合不拢嘴。陈素也知道沈年这么欠也是为了让她心情变好,不再为这次犹豫不决的事情纠结,沈年自然是好人做到底,但是该理论的还是要好好理论,毕竟整个院子就这么一条椅子,被这败家娘们儿一脚踹烂自己晚上睡哪儿?

这两人呐,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那滔天的魔气,便是从这里发出的吗?”,一个头上挂着鞋子,囊中背着化缘钵,额头顶长一颗肉瘤的和尚站在大京城南边十里路左右的山里的一处人为制造的土坑旁边自言自语道。

......

大京城号称天下第一城,六十年前这个名头属于洛阳,后来一把火烧掉半个洛阳之后,就是大京城了。

自古以来便有三尺长剑,三丈城墙的说法,超出者便是僭越,大京城原本只有两丈六尺高,后来成为大夏国都之后便在其基础之上加了一丈四尺,共四丈高,所以天下第一城的名头就到它这里来了,西林寺位于锦官城西北三十里路的西林坡之上,与徽州东林寺、洛阳小相国寺以及大京大相国寺并称四大古刹,西林寺以武僧出名,在佛道经学的造诣远不如其他三家,故而也有个’蜀地无活佛,西林当大王‘的戏称。

缘一是西林寺缘字辈师兄弟里最早开化的,也是西林寺建寺二百多年来唯一一个不仅武学造诣登峰造极,并且佛学造诣同样高深的佛子,也是当今在世除了东林寺活了三百年的太上师祖,有古佛称号的尘空大师以外,第二个有可能在圆寂之后烧出舍利子的高僧,就连其师父禅思方丈也自愧不如,所以年纪轻轻的他才能担得起和尚二字之称。

他站在城门外,太阳渐渐下山,黄昏的光晕照射在他脑袋上,就像是活佛下凡一样,让守城的官兵都不禁在心底默念四字箴言阿弥陀佛。

“这位师父,酉时将至,城门快要关闭了,师父可是要进城去?”,城门口的士兵提醒缘一道。

缘一这才收回向上看城墙到底多高的视线,对士兵施了个礼,说道:“多谢施主提醒。”。

等到缘一走后,守城的士兵才发现,原本应该消失的光晕,竟是在空中停留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消散了。

众士兵大喊:“见着活佛了!”,随后纷纷朝着缘一离去的方向诚心跪拜。

虽然城内开始宵禁,打更人的响杠声不时想起,但这不妨碍缘一在路上穿行,只是路上没有行人,不然见着缘一都会夸赞一句:“这个瞎眼的小师父走路真稳!”。

缘一就这样闭着眼睛,跟着心中牵引的路走,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潜龙巷尾沈年院门,至此,缘一一个多月的苦行,从锦官城,一路走到大京城,走穿了带出来的两双布鞋,脚底下穿的这双的底也是差不多油尽灯枯了,他终于是找到了沈年。

咚咚咚......

缘一推门而入。

“这位小师父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沈年问道,他没有从缘一身上感觉到任何威胁,倒是身为魔头的沈年对这个“脑袋有包”的沙弥有一种亲切。

缘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看,闭着眼睛在院子里来回打转,随后打坐在屋檐下的台阶,沈年三人坐在院子里今天刚从京城外面扛回来的石桌石凳上面面相觑。

沈年今天可算是忙上忙下,因为兜里实在是一颗铜板都没有了,便是出城找了一墩大石头,然后一剑一剑劈出桌凳,虽然没什么精雕细琢的本事,但也算是别出心裁,只是白天守城的官兵和街上的路人看到沈年一手举尊石桌,一手举四个石凳,惊讶的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要说今天守在南城门的官兵一天之内真是大开眼界,先是力大无穷的书生扛桌,再是傍晚迟迟不进城的在世活佛,足够他们饭后茶余的谈资了。

反倒是陈素,在缘一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胁,本能告诉她这个和尚很危险,就算是家里的“大人”也不是对手。

缘一就坐在屋檐下,无论沈年和孟清莲如何搭话,他都一言不发,也不睁眼,就坐在原地打闭口禅,几番询问之后没有反馈,众人也就理所应当的当他是个又聋又瞎的苦行僧了。孟清莲从屋子里拿出一条毯子搭在他腿上,和尚才微微点头致谢。

椅子被陈素给弄坏,沈年总不能躺在院子里或者跟瞎眼和尚一样在屋檐下打坐吧!只好在侧厢房里打了个地铺。

“想我沈年好歹一届宗师,没想到也会有睡地上的时候,真是没有一点仙风道骨啊!”

陈素白了他一眼,什么屁的宗师,人家宗师好歹在十八般武艺上有所建树,你沈年能有啥建树?无非一力降十会,况且还是个魔道,仙风道骨这个词怎么看也不是拿来形容魔道的,亏得有这个脸皮。

沈年这个暂住的院子现在可是热闹起来了,一个是年轻的魔道巨擘,一个是从汉中开始就一直跟着沈年的不明身份的女子,一个是无意救下的孕妇,还有一个“瞎眼耳聋”的怪和尚。

“早知道当初就买大点了。”,沈年无奈道,这么小的院子,人越来越多,要照这样发展下去,再过不久院子里打地铺都装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