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交虎仰面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点睡意。他醉意阑珊、翻来覆去的在不停寻思:“飞哥说的没错,要想不叫叔婶再骗妈妈的钱,必须要改变自己,彻彻底底改变自己。做事得圆滑一点,多动动脑子去讨好他们!”于是,这个刚刚十七岁的懵懂少年,在异城他乡压抑着满腹委屈,做出了人生第一个决定。
晋·葛洪《抱朴子·明本》里说:“物以少者为贵,多者为贱。”
目前状况,家里只有叔叔马仁卿、爷爷、马交虎三个男人。爷爷岁数大了,且不去论。婶婶郑淑芬、小姨郑媛媛、表姐马小芳、表妹马小玲,还有大姨家的女儿冯程程等五个都是女人。因为年龄的缘故,马仁卿常与妻子、小姨子在一起。而冯程程和马交虎不怎么熟悉,自然就和马小芳相处甚欢了。马小玲很喜欢和堂兄待在一起,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是哪种喜欢,也没太大干系。
马交虎做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少男,无形中占据了先天条件。
打个比方说吧,比如上学:如果一个班级大多数人都是女生,只有两三个男生,那毋论这两三个男生长得有多丑,也会得到女生们青睐,如果这两三个丑男喜欢上某女生,那其她的女生都会羡慕、嫉妒、恨,反而言之,不二条件下的男生们也都会如此。再打个比方:很多人在循规蹈矩的练习书法,但不管如何练,谁也彰显不出太大功力,可突然有人以内裤、袜子做笔,龙飞凤舞写出几个谁也看不懂的字,那其他人肯定都会膛目结舌,忍不住向这个人夸赞、学习。又比方说:漫山遍野全是娇艳的红玫瑰,在其中发现一株狗尾巴草,相信大家都会惊叹:哇,这颗草真潇洒!你看它毛茸茸的迎风摇曳,却出娇艳而不染!”为什么人类会有这种心理,不知道。姑且称之为:扭曲性自尊。
何况马交虎相貌英俊、颇有学识,还有一米七八高的魁梧身材。温柔、婀娜多姿的女孩很惹人怜惜,体贴、玉树临风的男孩也同样招人待见。
次日,马仁卿等共聚餐厅吃早饭。
婶婶郑淑芬道:“老公,我昨天看上个黑色皮包,很漂亮很漂亮,是不是程程?”冯程程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附和道:“二姨真的很有眼光,我都想叫爸爸我买给我了。”马仁卿便莞尔一笑,道:“买了吗?”郑淑芬端起粥碗摇摇头,道:“没有,钱不够。”马仁卿惑然道:“为什么,你卡上的钱呢?”郑淑芬“呼噜”喝口粥,不悦道:“早花没了,就几千块钱。你当是聚宝盆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马仁卿皱一皱眉,道:“书房抽屉有个信封,上面有万把块钱。”郑淑芬连忙把粥碗放在餐桌上,站起身来,道:“媛媛,你待会陪我去吧。”郑媛媛迅速瞄了姐夫一眼,道:“我想不去,天太热,瞎逛一圈,皮肤都晒黑了。”
郑淑芬未置可否,先跑书房找到信封,出来边数着钱,边笑道:“没事,姐姐送你一套名牌化妆品。”
马仁卿见妻子非要拉小姨子逛街,或许害怕再推辞会惹起怀疑,遂悄悄使个眼色,柔声劝道:“媛媛,你来江北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出去怎么玩过,叫姐姐领你逛逛也好。”
姐夫都发话了,郑媛媛也不好再拒绝。便嫣然一笑,道:“行吧,我陪你。”
郑淑芬问道:“程程,你今天还去么?”
冯程程仰首瞧着她,道:“不了阿姨,我昨天累得够呛,今天你和小姨去吧,我和表姐在家里玩。”
郑淑芬道:“也行,我去换衣服,媛媛,你快点吃。”又钻进卧室关上门。
“嗯,知道了。”郑媛媛撇一撇嘴,小声道:“姐夫,你干嘛叫我陪我姐逛街,天这么热,你不心疼么?”
见大女儿马小芳和外甥女冯程程的目光齐射过来,马仁卿连忙“干咳”两声,道:“心疼,你们几个我都心疼。”遂起身尴尬的走向书房。
郑媛媛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扔,气呼呼的道:“不吃了!”
冯程程掩嘴咯咯笑道:“小姨,你也会撒娇呀。”
郑媛媛嗔骂道:“死丫头,就你话多,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么,快吃你的
饭吧。”马小芳俏皮的眨眨杏目,道:“小姨,是不是我爸欺负你了?”
这小姨子跟姐夫之间的关系,向来无人能理清楚。而郑媛媛只不过比马小芳大两岁,所以开玩笑也就司空见惯了。
顷刻工夫,家中一片宁静。
因为小姨子不在,马仁卿就独自躲在书房看书。郑淑芬和郑媛媛姐妹俩打扮一番,厮跟着逛街了。马小芳则和冯程程坐客厅里,欣赏那些狗血电视剧。
昨天在驾校吵架的事,马交虎还没敢告诉叔叔,他很清楚,即便今天按时去了,那个讨厌的马教练,也不会轻易让他摸方向盘。
马小玲见堂哥发呆,问道:“哥,我妈她们都走了,你呢,还去不去学车了?”
马交虎茫然道:“不去了,今天陪你和爷爷。”
马小玲兴高采烈,道:“好,那咱们去哪玩?”
马交虎道:“别急,等爷爷吃完饭再说。”
老人从他手中夺过粥碗,道:“给我,我自己喝,你俩去玩吧,快去吧。”
马交虎笑道:“爷爷,不差这一会,等你吃完饭,我还得洗碗呢。”
老人慈祥的瞧着孙子,道:“碗爷爷洗,你俩去吧,别跑太远,早点回来。”
马小玲乖巧的言道:“哥,我去先收拾,一会爷爷吃完,你把碗筷拿过去。”言毕,转身走了出去。
老人呵呵笑道:“我的大孙子懂事,小孙女也懂事。”
马交虎倏地萌生一个计划:“对,先从冯程程那开始,因为她的年龄和我同年,之间没有什么代沟,应该容易拉拢。”想到这说道:“爷爷,我去洗碗。”端着老人喝完的粥碗和筷子,快步离开保姆房。
马小玲正挽起袖子收拾餐桌,见他出来,叫道:“哥,你先等会,帮我捎几个碗,太多我拿不动。”
马交虎走过去,道:“好,放这我来吧。”
马小玲倔强的捧起几个碗筷,道:“我能行!”
冯程程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道:“玲玲,小心别摔碎喽。”
马小玲“切”了一声,不屑道:“不就几个破碗嘛,碎就碎了。”
马小芳责怪道:“净胡扯,破碗是乞丐用的。”又转言问道:“阿虎,你今天不出车?”
马交虎听问,嘴巴立即像抹了蜂蜜似的,道:“不出车,今天我在家伺候三位大美女。”
马小芳闻言微微一怔,继而咯咯笑道:“伺候你个大头鬼,花言巧语。大美女在哪呢,还三位。”
马交虎伶牙俐齿,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和程程、玲玲就是美女呀。”
冯程程也笑问,道:“是么,你先说说小芳姐那里美?”
马交虎干脆放下手中碗筷,一本正经,道:“那里都美,浑然天成。”
冯程程顿时兴致勃勃,跪在沙发上看着他,道:“是吗,用形容词形容一下。”
马交虎稍微想了片刻,道:“那美的真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随即换做一种深沉的声音,接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冯程程直笑得花枝乱颤,道:“还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姐、姐,他说你是个女魔头,我的妈啊,受不了了。”
马小芳也忍俊不住,道:“阿虎,你敢骂我,等会有你好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马交虎又道:“此言差矣,我的意思是:芳芳姐美的连佛祖瞅了都不好意思,那人就更不用说了,那上街直接迷倒一片,无可救药。”
“她能迷倒谁,一片老头吗?咯咯咯......你太逗了。”冯程程笑的倒在沙发上。
马小芳笑指着他,道:“不行,你得再形容一下程程。”
马交虎背起手踱来踱去,道:“程程美女嘛,可以用天生丽质、出尘脱俗、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人间尤物来形容。那简直是无可比喻了,美的冒泡了。”
马小芳笑的一头拱在沙发上,道:“程、程程,你是人间尤物,咯咯......”
冯程程粉颊泛红,娇嗔道:“死阿虎,你再胡扯,说谁是人间尤物呢。”
马交虎正色道:“你误会了,所谓人间尤物,指的是那些世间少有的魅力女生,她们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出过人的智慧。”
马小玲一帮维护,道:“是呀,我哥是说你聪明。”
女人最见不得别人夸自己漂亮了,往往几句话就会迅速产生好感。这是女人的天性,女人骄矜的本质。
冯程程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是少女自然也不例外。她跄跄踉踉从沙发上爬将起来,笑盈盈的道:“阿虎,反正你今天不出车,咱们四个打扑克吧,怎么样?”
这几句赞美之词,听起来虽然有些浮夸、做作,但马小芳的心里却很受用,因为她也是个漂亮女人,便起身走去帮忙,道:“赶紧收拾,收拾好了咱们四个玩一会。”
几个晚辈在外边大声嬉戏,早惊动了书房里的马仁卿,他支耳站在门内,自言自语:“这臭小子,比特么我还会骗女人。”
有两个人帮忙,干起活就快多了。
马交虎窝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指挥,道:“姐,你把爷爷的被褥拿到阳台晒晒。程程,碗洗干净放到橱柜里。”
“知道了。”二女边忙边回道。
常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阴阳调和、成仙成佛,揣摩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想在异性的面前,将自己最完美、最温柔、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一面展现出来。
马小玲坐堂兄旁边,眯眼含笑,道:“哥,你是真能忽悠啊,几句话一说,就叫她俩忙的团团转。”
马交虎竖起食指“嘘”的一声,道:“别让她们听见,吃瓜子吧。”
四人随后玩起纸牌,将近中午时。
马仁卿走出书房,道:“阿虎,你婶不在,家里也没人做饭,你到饭店买几个菜吧。”
马交虎应道:“知道了叔,我马上去。”
马仁卿返身走了几步,又站在书房门外,道:“天热,你顺便再给叔带两瓶冰镇啤酒。”
马小玲大声嚷嚷,道:“爸,我妈不是不让你喝酒吗?”
马小芳接道:“是啊爸,你血压高不能喝酒。”
马交虎道:“没事的,就偶然喝一次,叔,我去给你买。”
马仁卿颔首笑道:“看看,还是阿虎懂事,你们这两个死丫头,爸爸真是白疼你们了。”走进书房。
马交虎问道:“三位大美女都想吃什么,我请客。”
三个女孩顿时叽叽喳喳,道:“我要糖醋排骨、我要拔丝香蕉、我要油焖大虾、我要麻辣螃蟹、我要鱼香肉丝......”等等报了七八个菜。
天气这么热,居然还有人吃奶油蛋糕,不用想,肯定是小堂妹马小玲点的。
马交虎把菜名一一写在纸上,然后含情脉脉看着冯程程,道:“这么多菜还有啤酒,我一个人拿不了,谁愿意跟我去?”
马小玲立即举起小手,道:“我!哥,我跟你去!”
马交虎仍然盯住冯程程,道:“玲玲,你力气太小了。”
马小玲嘟起嘴唇,道:“程程姐,还是你去吧。”
冯程程早就察觉有双火辣辣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正窘得左右为难,耳听小表妹点名,便俏生生站了起来,道:“好,我去。”
马交虎长长舒一口气,道:“天热,我给你拿把伞。”
冯程程点了点头,便默默到门口换鞋。
马交虎经过身边时,故意轻轻碰她一下,沉声道:“你不想去就算了,我叫玲玲陪我,要是把你晒黑了,我会心疼的。”
冯程程粉颊倏地一红,嗫嚅道:“没事,我陪你去。”尔后迅速走出门外。
马小玲见二人情景,不由得醋意大发,叫道:“哥,你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马交虎头也没回,道:“没什么,你在家等着。”
马小玲哼唧一声坐在沙发上,胡乱摁着遥控器。
马小芳有些纳闷,道:“玲玲,你怎么了?”
“没什么!”马小玲气呼呼道。
马小芳瞪她一眼,道:“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二人走到楼下,
马交虎撑开太阳伞,问道:“程程,你妈妈很漂亮吧?”冯程程低着头,道:“嗯。”马交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怪不得、怪不得。”冯程程声如蚊嘶,道:“怪不得什么?”马交虎笑道:“怪不得你这么漂亮,原来是你妈妈遗传的。”冯程程烟视媚行,道:“二姨、芳芳姐和玲玲不都很漂亮吗?”马交虎道:“漂亮,但她们没你有气质。”冯程程道:“乱讲,二姨和我妈是同一个妈生的,芳芳姐、玲玲是二姨生的,能有什么区别。”马交虎辩解,道:“这可区别大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叫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再同样的水土,也养不出同样的人。而你呢,就像那种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西湖莲花,气质肯定比她们强的多。”冯程程挥起粉拳打他一下,笑道:“胡说八道,快闭嘴吧你,教二姨知道,肯定会骂你。”马交虎道:“她骂我干嘛,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冉冉热气的人行道上,两个少年男女依偎着、谈笑着,打伞慢慢的向前走,像极了一对正在热恋之中的情侣。
侧首看看身边的冯程程,马交虎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