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唐岄的过去

难得看唐岄对一件事物如此好奇,她对待任何事物,向来都是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大有天神降临,也懒得抬一下眼皮之势,现下,也终于有让她好奇的事物了。

陆知沨的贱是与生俱来的,绝对不会放过这等捉弄她的好机会,于是双手环胸,懒洋洋道:“你猜啊~”

唐岄一颗心,现下被这曲子占的满满当当的,没空跟他吵,道:“我哪能猜到,快告诉我。”

陆知沨玩心大发,想自己早上让唐岄看了那么大一个笑话,现在也该让唐岄着急着急了,出丑倒是不必,依唐岄那傲人的骨气,若是出了丑,一定要羞死,与其让她掉眼泪,不如让自己自刎,所以,让她着急着急就行了。

一字一顿道:“不知道。”

唐岄抽神出来,怒视他,陆知沨最怕唐岄这个眼神,因为往往这个眼神之后,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条件反射的缩成一团,道:“喂,干,干嘛,在外面别打我,留我点面子啊。”

唐岄道:“嘁,好不容易请教你一个问题,装什么傲娇,不说拉倒,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说罢就要走,连曲也不听了。

好不容易有人肯停下来听曲,现在又要走,乐队见势吹的更起劲,誓要把她留住。

陆知沨一看唐岄又要生气,一把拽住她,道:“好好好,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嘛。”手指向一排竹管的乐器,道:“这个,叫做云箫,是咱们中原的乐器。”

唐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陆知沨眉眼一斜,道:“很少见吧?”

又继续道:“那个,一排弦,形似月牙的乐器,叫做胡箜篌,那个细细的小管子是筚篥,这个长得像水瓢的叫做都塔尔,那个是沙锣。”

唐岄不住的点头,一脸认真学知识的表情,最后忍不住赞叹:“好美的名字。”

看她一脸痴迷的表情,陆知沨强忍住笑意,道:“喂,你真的喜欢?头一次见你除了女红之外,对另外一个事物也如此感兴趣了,说起来,你对女红感兴趣,这都够让我吃惊的了,没想到你还喜欢乐器,还是西域的乐器,这么高深的东西,你竟然都能欣赏......喂!”

话还没说完,唐岄已经愤愤走远了,陆知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意外之情而已,她为什么要生气。

在他的印象里,对乐器感兴趣的,是那种常年习琴棋书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慢条斯理的窈窕淑女才是,像唐岄这般,性子像匹野马,脾气像坨暴风雪的女子也喜欢这个,的确让他感到意外。

而事实是,他又踩了雷,更让他欲哭无泪的,是不知道究竟踩中了哪颗雷。

但唐岄愤然离开是因为,一提女红就让她脸上挂不住。

她那个爹,是个实打实的传统人,觉得女子就应该好好待在闺房,学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而打打杀杀,那都是男子的事情。

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十载的唐朗宁,见过行走江湖的慷慨巾帼也不在少数,可大多都没有什么好的归处,不是被迫退隐江湖回归本分了,就是终生未嫁,却也没个什么成就,一生碌碌无为,无人问津,他可不想他的女儿也变成这样。

唐朗宁养女儿,看唐汐就知道,镇日哭哭啼啼、撒娇卖萌,只会仗着父亲疼爱耍耍泼皮,欺负欺负哥哥姐姐,一遇到事,绝对是第一个掉眼泪。

唐岄在年少不懂事之时,被父亲教导着,跟着母亲学女红,背女戒,看女训,直到母亲被贼人所害,唐岄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变幻无常,自那以后,便寡言少语,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

长大些后,发现自己有个无所事事、纸醉金迷的弟弟,和一个镇日撒泼的妹妹,更让她知道,学女红、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于江湖而言,是毫无用处的。

而更让她伤心的,是那个软弱的父亲,处处过于小心翼翼,既不查明母亲在外遇害的原因,也不埋怨任何人,甚至自那之后,府内不准提及关于母亲的任何事。

唐岄想不明白,面对母亲鲜血淋淋,被刀砍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是怎么说出‘内人因视目不明,加之天黑雾浓,自己坠入悬崖’这句话的。

真是个懦夫!

而曾学过女红,也成了唐岄此生最不愿面对的过去,想起来都自觉蒙羞,更是愤恨不已,而陆知沨却偏偏要提及。

陆知沨不知这段过去,这件事,是唐岄深埋在心底,不愿向任何人说的,已经落了一层灰尘,自己也不愿翻开再去回忆。

陆知沨猜测自己说错了话,因为他总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脱口就出,再加之他也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这次,真是冤枉了他,委屈了他。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哄她开心。

陆知沨在小摊上随手拿了一对瓷鸳鸯扔下些碎银跑了,紧赶慢赶追上唐岄,被眼前放大的两只精美瓷鸳鸯挡住去路,唐岄不为所动,丢下陆知沨绕道而行。

陆知沨追在后面一路道歉:“岄儿,我错了,对不起嘛,我不是说你没有女人味,不配欣赏乐器,我只是说,你突然这么修身养性,让我没有想到罢了,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我的......”

头脑风暴一会儿:“啊!欣赏!对,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欣赏,没想到,我们岄儿不仅武功高强,还如此的注重内在,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只会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人,只注重外在不注重内在,我们岄儿内外兼修,简直就是我的女神~”

陆知沨星星眼拦着唐岄,唐岄冷漠抱胸径直走过,目都不斜一下,陆知沨讪讪一笑,他早料到唐岄不会这么轻易就消气,早就备好了对策,准备抬步追上去。

忽然,耳畔一阵猛烈的轰鸣,像狂风从耳畔席卷而过,夹杂着数不清的惊声尖叫,狂喊救命,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紧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头痛欲裂,心口就像是快要裂开,两个太阳穴就像是要炸开一般,一阵一阵的痛,锥心刺骨。

陆知沨眼底渐渐泛起血红,泪水迅速涌上眼眶,他捂住耳朵艰难的俯身下去,嘴巴大张,疼的他叫都叫不出来,比中了七金毒还令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