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和李淑尤并未在五皇子府内停留多久,喝了杯茶,再和岁引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岁引兴致颇高,“来,我带你去瞧瞧府里新近的扶桑。这株扶桑是最早开花的一株,长得甚为好看,我想你应当会欢喜的。”
魏清嘉没好气的转身就要走,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冷冷的道,“在哪儿?”
意思就是她要一个人前往了。
扶桑本不该在此时开花,往昔也只有在盛夏炎炎之日中,才可得见扶桑花盛开的美况。鸿钧门进去后,是一大片的空地,再往前走几百里,才是世要楼。
世要楼前面便种植了扶桑花林。
扶桑花林开花的时候,是允许子民入内观赏的。其时,更有公子姑娘相看之意。
到最后也并非是魏清嘉一人独往,这毕竟是岁引的府邸,她无法限制于他的行动,反而受制于人。
这株扶桑,是粉色重瓣扶桑。一米多高,叶脉深深,摆在了岁引书房内门的门侧,若不注意还可能会将它踢倒。
魏清嘉伸手抚了抚扶桑的花瓣,神情中居然有些不舍之意。
“你若喜欢,可叫人抬去你房里。”
“不必了。”魏清嘉神情又恢复一片冰冷。她想啊,她大概是逃不脱那个噩耗了。她从在峨眉山开始,从回京华开始,一直在极力摆脱给她造成噩耗的人和事,妄想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见,两不相欠。
可是,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孽缘。
她的目的一开始就与那些人和事相干,她逃不掉,亦避不开,又怎么可能井水不犯河水?注定要互相纠缠。
若如此……
魏清嘉的指甲透过了扶桑花的花瓣,在上面戳穿了一个小洞,留下指甲的弧形。
岁引始终笑的温谦,瞧着她手中的花瓣眸色深深。
扶桑花无味无毒。
……
月西楼,雅间。
“若是此时不多约你出来游玩,怕是日后更没得什么机会了。”明昭举起酒盏,“来,干了!”
竟有一股子豪放的气势。
宋怀毓和李淑尤也举起了酒盏一饮而尽。
明昭似是喝醉了,脸颊微红,说话略有醉意,“我常听徐嬷嬷念叨,女子嫁人后需遵从三从四德,牢记女戒女训,在家相夫教子,侍候公婆。阿毓,你的好日子啊,及笄后可是到头了。”
宋怀毓只微微一笑,“闺中亦是孝顺长辈,常抄录女戒女训,有何不同?”
明昭微微一愣。
“殿下醉了。”李淑尤轻轻推了明昭一把。
“是,是啊,是我醉了,胡言乱语了。”明昭自罚似的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酒,“晚间的京华才是最热闹的,莫不如我们晚间也一块儿去玩玩儿吧?”
“自然。虽在京华生长十数年,但因家教甚严,还未曾有幸得见晚间的京华。”李淑尤附和。
宋怀毓却瞧她一眼,“既然是家教甚严,不早些回去不怕被家中长辈责罚吗?”
李淑尤不以为意的笑笑,“父亲和母亲虽然严厉,但对子女极其疼爱,顶多便是被责骂几句,再去抄几遍女戒女训罢了。”
“有我担着呢,阿毓,来嘛。”明昭蹭到宋怀毓身旁,扯着她的手臂撒娇,“阿毓,我跟你讲,晚间还有舞狮呢。”
宋怀毓岿然不动,“你若想看,直接将人召到你宫里慢慢瞧便是。晚间的京华虽说热闹,但也着实不安全。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好跟你父皇交代。”
“你自个儿和我年纪都差不多大,少装长辈来训我啊,我跟你说。你不跟我去,我也会自个儿去的。阿毓,就这一次也不行吗?”
宋怀毓看她,她眼眸中有亮色,满满的期许。
“随你去便是。”宋怀毓再抬头,却与李淑尤玩味儿的笑容撞了个正着。她再细细看去时,李淑尤脸上却又与平常无二,与明昭一般对晚间期许无比。
她略微蹙眉,她总觉得自打上次与李淑尤在遥昭宫见过一面后,李淑尤怪异非常,可怪异在何处,她却又说不上来。
兴许是她多心了。
明昭高兴的眯起眼来,“正好,我在停春河安排了花船。吃饱喝足了,我们便过去吧。我还有一个节目,需请你们观看呢。”
李淑尤满口答应,宋怀毓无奈随之。
但到了停春河,宋怀毓总算晓得明昭口中的秘密节目是什么了。
“快来快来。”明昭招呼着两人在花船上落座,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了,“我特意请了溢香楼的阿弥姑娘来,传闻她姿容不俗,琴艺更是一绝。还是托了阿毓的福,才能有幸一听。”
李淑尤笑着插上了一嘴,“可不是吗,若不是听闻鼎鼎大名的长宁郡主也在,这阿弥姑娘啊,可是拒不会来的。”
船头抱着七弦琴的阿弥笑着福身,“公主殿下与李姑娘谬赞了。郡主琴艺天下无双,奴家自是比不上的。接下来奴家便献丑了,还望莫要污了几位贵人的耳朵。”说完挑衅的看向宋怀毓。
宋怀毓面色如常,只顾喝茶吃食,似乎她们口中的人并不是她一般。直到看到阿弥的眼神,才恍然大悟道,“原是阿弥姑娘。能得谢二那般对待,想来是不差的。”
那般是哪儿般,众人心知肚明。
宋怀毓身后的成蹊却是有些看不过眼,这阿弥分明是有心想让宋怀毓难堪。眼看宋怀毓和谢瑜婚约在身婚礼在即,此时出现在她面前,不是有心膈应是什么?
阿弥的神情略微有些古怪,随后便开始弹起了琴。
李淑尤笑着问道,“郡主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吗?宋怀毓不晓得,她只晓得看到阿弥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明昭这一番安排的用意。明昭想替她来个下马威,可是阿弥也想使她难堪。
可今日她们谁也不会得到胜负。
阿弥不爱谢瑜。
她不晓得自个儿为何如此肯定,她就是这么肯定的。阿弥眼里没有对谢瑜的情意,今日的一番举动更像有意为之。
是为何意,她不想探究。
“阿弥姑娘的琴艺果真是一绝,听着岂会难受?这欢快的调子,我身心俱怡。”宋怀毓道。
李淑尤只笑,幽幽道,“各人有各人的一生,希望郡主最后——”
“——山山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