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惶恐地朝段老夫人跪了下去,声色悲泣地不住叩头:“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晚我只是不小心把灯笼给掉地上了,谁知会引发这样的大火啊?”
段元成眸色沉沉,“所以你为了脱罪,不仅杀了小莲,还栽赃给了秦瑶?”
陈嬷嬷面色顿时惨白成了一片,“老爷,那封遗书真的不是我写的,真是的从小莲身上掉下来的,我看到里面小莲指证少夫人,我就想着反正老夫人也不喜少夫人,我就我就……老夫人,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段老夫人长长一叹,“你……你真是糊涂啊!”
段元成深深看了陈嬷嬷一眼,“来人,把人给我押去府衙。”
万念俱灰的陈嬷嬷被守卫拖了下去。
蓦然,东厢阁方向传来了一阵疾呼:有贼啊!快来人啊!
段元成面色变了。
*****
东厢阁书房空荡荡的一片,俨然一副被洗劫过的模样。不仅书房机关被破坏,摆设物件皆被摆空,甚至连一张纸都没有留下。
站在书房门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就算有贼人闯入,也不可能搬得如此干净啊?
这简直就把他们段家当成了无人之地!
段元成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也跟着狠狠一晃。
“报官!马上给我报官!”他面色铁青地咬牙挤出了这么一句,即而便像是怒极攻心,竟生生晕了过去。
“元成!”
“老爷!”
一时间,段府上下更是乱成了一团。
看到段元成晕倒,段紫谦眼底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复杂。
“还真是不经气……”他低低吐出一句, 似想笑,却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
“相公,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段紫谦眼帘微垂,深密的眼睫掩去了眼底暗涌的异色。
秦瑶眸色却是微微一暗。
她今夜让池江玉和穗儿安排这一出戏,不过是想要陈嬷嬷原形毕露,却不想竟有人借助了陈嬷嬷的这一场骚乱,趁机对书房下了手。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书房,显然来人势力非浅。
秦瑶的目光不由再度落在了段紫谦的身上,他的后背还在渗着血,可此时段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段元成已被众人簇拥着抬走了,留下段紫谦和秦瑶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秋风萧瑟,寒的不仅是人的身体,也有人的心。
秦瑶心下不由五味杂陈。
“少爷……”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是墨羽。
他趁乱跑到了段紫谦身边,一眼就看到了段紫谦背后的伤。
“少爷,你怎么流血了?”他震惊又难过地瞪圆了眼睛,“少爷,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的吗?”
对墨羽来说,天大地大都没有少爷的身体大。
他这两天听了少爷的吩咐,就算听闻少爷和少夫人被关进了柴房,他也强行按住心思不来捣乱,可谁知少爷竟又受伤了?
“小伤而已。”段紫谦冰凉的心在一刻微微升起出了一丝暖意。
他抬眸看向了墨羽,嘴角牵出了一抹柔和的浅笑,“墨羽,你怎么老是这么一副大惊……”
话音未落,他忽然身子一晃,整个人便向后栽去。
“相公!”
秦瑶一声低呼,接住了段紫谦软倒的身子。
她这才发现,段紫谦浑身滚烫,显然已经发起了高热 。
秦瑶心头莫名一窒,“快,叫池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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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接二连三地出事,可谓人心惶惶。
段元成被人抬走治疗后,段老夫人便斥退了左右,谁也不准靠近段元成,包括茹夫人。
茹夫人倒也隐忍。她心知段府这位老夫人性情古怪,虽长年久居佛堂,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甚至就连段元成也对她有几分忌惮。
有时候,茹夫人甚至觉得这段老夫人和段元成之间并不像是一般人的母子关系,就如同段元成与段紫谦之间……茹夫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段府上上下下都是怪人。
按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她独自一人行色匆匆地回到如雅居,却见房中空无一人,该回来的人并没有回来。
茹夫人眸色又是一沉,心底的不安越发地扩大。
看来她的计划确实是失败了。
微微一握手心,就在这时,窗外忽跃入了一个蒙面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气喘吁吁地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巾,赫然是玉娟。
只是那面色苍白得可怕。
玉娟朝茹夫人跪了下去,“夫人,奴婢任务失败。”
茹夫人面色一冷,一巴掌摔在了玉娟脸上,“废物!”
她苦心设了这样一个局,还利用陈嬷嬷栽赃给秦瑶,就是想让段府所有人注意力都转移到秦瑶身上,然后她再派玉娟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去盗取雾楼令,谁知竟还是败了。
究竟是谁抢先了一步?
玉娟捂着红肿的脸颊,垂眸低头,“是奴婢大意了。原以为放倒了所有的守卫,却不想竟又突然冒出了一个人……”
茹夫人眸色一凉,“你可曾暴露身份?”
玉娟摇了摇头,“没有,奴婢当时蒙着面,那个守卫应当没有认出来。”
茹夫人哼了一声:“守卫?我们都被人骗了!如今那雾楼令,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就等着领死吧!”
玉娟面色顿时惨白。
*****
清风居里,段紫谦昏迷不醒地趴在床上,背后露出的伤口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竟比前两天看起来还要严重几分。
秦瑶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
以池江玉的医术,他这伤不应该越来越严重才对?
伸出手,她探向了他的脉搏,除了探出有几分气血虚弱之外,倒也没探出别的什么。
正自思忖,穗儿已经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小姐,墨羽已经去找池大夫了,我先替姑爷把伤口处理一下……”
秦瑶却接过了水盆,“我来吧。”
他后背上的伤会如此严重,多多少少也因为她。
不过,她数次害他撞到了伤口,倒也没见他怎么吭声?还以为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理应是受不住这些疼的。
这个段紫谦……果然不简单……
神思正自飘远,手上一时间没控制住力道,耳畔忽传来了一道浅浅的呻吟声。
秦瑶动作一顿,低下头去,“相公……”
段紫谦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 ,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笑,“小兔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每回听到段紫谦叫自己小兔子,秦瑶只觉浑身不自在。
她不过是在他面前扮过几次柔弱,怎么就摘不掉这个帽子了?
她可是比他大了三岁有余……
“抱歉,我力道没控制好,我看还是等池大夫……”
话音未落,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给紧紧扣住。
“用不着池江玉……”段紫谦抬首,深深注视着秦瑶,“本少爷现在就只要你伺候……”
好吧,明显某些人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可我不是大夫, 就算能帮你处理伤口,也治不了你身上的伤……”秦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吩咐穗儿,“穗儿,你去看看,池大夫怎么还没来。”
“是。”穗儿退了下去。
“先扶我起来。”段紫谦虚弱地动了动身子。
“可是你的伤……”
“没事。这样趴着我更难受……”
秦瑶无法,只好将段紫谦扶着坐了起来,轻靠着软枕,并拿了一件外衫给他披上。
段紫谦见她全程淡定无波,连脸都没红,不禁撇了撇嘴角:“上次我不过不小心扯了你一下衣裳,你就大呼小叫,这次,本少爷可是全都给你看光了……”
秦瑶为他整理外衫的手微微一僵,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段紫谦微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撩人心扉:“所以,这次阿瑶你打算怎么负责?”
秦瑶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正好扯平?”
段紫谦神色一梗,即而失笑,“扯平?怎么看都觉得是本少爷吃亏……”话音刚落,他忽然又低咳了两声,脸色越发难看。
秦瑶往门外看了一眼,“穗儿和墨羽怎么都去这么久……”
她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