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波莉姨妈

“汤姆！”

没人应答。

“汤姆！”波莉姨妈看了一圈房间，“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他肯定就藏在这里的什么地方。”她把眼镜拉到鼻子上。

汤姆·索亚跟他的姨妈波莉、表妹玛丽和同母异父的弟弟锡德尼一同生活。汤姆总在寻找冒险机会，总是惹上麻烦，今天也毫不例外。

波莉姨妈扫视了一圈客厅，用家具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要是我能抓住你，我非……”

她身后传来轻微声响。她立刻及时转身，抓住一个冲出厨房壁橱的小男孩：“你在那里面又干吗了？”

“没干什么呀。”汤姆答道。

“汤姆，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嘴！你全身都是些什么啊？”

汤姆舔了下嘴唇：“姨妈，我不知道。”

“好吧，我知道。”波莉姨妈说，“是果酱！我难道没跟你讲过起码四十遍吗？假如你再动果酱，我就剥了你的皮！”她叹了口气：“把鞭子递给我。”

很快，鞭子已经扬到了空中。

“天哪！波莉姨妈，看你身后！”

波莉姨妈转了个身。趁她转身时，汤姆逃出门外，翻过篱笆。

有那么一会儿，波莉姨妈吃惊地站在原地。然后她突然大笑起来：“我哪天才能长记性！这孩子总能让我前一分钟气死，后一分钟又笑死。”

波莉姨妈很了解汤姆，也习惯了他的小把戏。汤姆是她已经过世的姐姐的儿子。波莉姨妈并不忍心鞭打他。

“他今天下午肯定要逃课，”波莉姨妈咕哝着，“这逼我明天得罚他干活了。让他在周六干活可是难上加难，但我得对这个孩子尽到我的责任啊。”

汤姆的确逃了课，而且玩得非常开心。

吃晚饭时，波莉姨妈询问汤姆这一天过得怎样。她指望着能戳穿他的谎话：“今天学校很暖和是吧，汤姆？”“是的，女士。”汤姆答道。

“你想去游泳了吗？”

汤姆心中划过一丝恐慌。波莉姨妈是在怀疑他逃课了吗？

“没想，女士。”他答道。

波莉姨妈摸了摸汤姆的衬衫。衬衫是干的。汤姆很清楚她接下来要摸什么。

“我们几个把水喷在头上降温。我的头发还没干透呢，瞧！”

波莉姨妈后悔自己没在汤姆主动提起之前想到摸他的湿头发。

她又想到个法子：“你不需要解开衬衫领子才能让头发不湿，是吧？解开你的外套。”

汤姆觉得自己已经猜透了姨妈的心思，他解开了外套。里面也全是干的。

“好吧，这次就算了，”波莉姨妈说，“我还以为你肯定逃课去游泳了。”

但不想锡德尼说：“我记得你是用白线给他缝的领子。现在却是黑的。”

“我的确是用白线缝的！”波莉姨妈说。

但汤姆可没等波莉姨妈说完。他一边逃出门一边喊道：“锡德【1】，我迟早找你算账！”

当夜，汤姆回到家。当他从窗子爬进屋里时，波莉姨妈正等着他呢。当她看见他的衣服又脏又乱时，他就知道自己要被罚了。

又一天黎明来临，随之而来的还有汤姆面临的惩罚。整个世界明亮欢欣，生机盎然。洋槐树正开着花儿，空气中满是芬芳。

汤姆在人行道上走着，拎着桶石灰水，拿着把刷子。他面前的栅栏有三十码长，九英尺高。他原本振奋的精神立刻受到了打击。

这时，家里年轻的奴隶吉姆正一蹦一跳地出门，拿着桶去打水。汤姆原本一直认为去镇上的井打水是件无聊的差事，但现在他可不这么想。在井边，孩子们排队等候打水，他们在那儿休息，交换东西，甚至还会打架。尽管井离家只有一百五十码远，吉姆总要在那儿花上起码一个小时才肯回来。

“喂，吉姆，”汤姆说，“我去帮你打水，你替我刷一会儿石灰水吧。”

吉姆摇摇头：“不行，汤姆少爷。小姐告诉我必须自己去打水。她还说过，即使你问我，我也不能帮你刷石灰水。”

“没关系的，吉姆。就一分钟，我去去就来。波莉姨妈永远都不会知道。”

吉姆踌蹰着。

“我会给你看我受伤的脚趾。”汤姆说。

吉姆放下桶，弯下腰看汤姆绑了绷带的脚趾。然而一秒钟后，波莉姨妈就手拎着一只拖鞋出现了。汤姆立刻乖乖开始粉刷，而吉姆则在街上飞奔而去。

汤姆感觉很糟糕。他知道，过一会儿所有男孩都会过来，嘲笑他还得干活。这想法像火苗一样灼得他心里难受。就在这绝望之时，汤姆突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开始拼命地刷他应该刷的栅栏。几分钟后，本【2】·罗杰斯露面了，他一边嚼苹果一边假装自己是一条蒸汽船。

“丁零……”蒸汽船的铃声响了。

汤姆没有分心，继续粉刷。然后汤姆退后一步，欣赏起他的作品来。

本说：“被罚干活了，是吧？我要去游泳了，汤姆。你是不是希望不用干活一起去呀？”

“干活？”汤姆问道，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就在干活吗？”本问道。

汤姆耸耸肩。“是或不是，这就难说了，但它真的很适合我汤姆·索亚。”他继续沿着栅栏挥动刷子，“哪个男孩能有机会每天刷栅栏的？”

本注视着汤姆的每一个动作：“嘿，汤姆，为什么不让我来刷一点呢？”

汤姆考虑了一会儿：“不行。波莉姨妈对这栅栏在意得很。它必须完美。我认为一千个男孩里只有一个——也可能是两个——能刷好。”

“真的吗？”本问道，“啊，汤姆，你必须让我试试啊。如果换了是我，我肯定让你刷的。”

汤姆摇摇头：“波莉姨妈死活不让吉姆或者锡德来刷。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的话……”

“哦，不会的，我会小心的。让我试试！”本乞求道，“我给你苹果核作为交换。”

汤姆还是不松口。

“我把整个苹果都给你。”本说。

汤姆终于放下刷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当汤姆坐下嚼着苹果时，他已经准备好戏弄更多的孩子了。

每隔一会儿，就有一个男孩走过来，嘲笑汤姆要干的活儿。但到最后他们全都在忙着替他粉刷！

天要黑时，汤姆已经用粉刷的机会交换到了一个风筝、一只死老鼠、几只蝌蚪，还有一截粉笔。他还得到了一个狗项圈（却没有狗）、一只独眼的猫咪、一个刀把、四片橘子皮、一个锡兵、十二颗鹅卵石、一个线轴和一把钥匙。

汤姆收集了一堆的宝贝，而栅栏已经被从头到尾刷了三遍！要不是他的石灰水用完了，他能让整个村子里的男孩都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