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序章:冰海神殿(7)

摇摇欲坠的宫殿内,刚刚的巨震把冰冻的横梁完全震塌了,原本通往出口的长廊现在变成了一片废墟,红色的火焰如同长龙一般慢慢从底层沿着电梯井往上爬,紧接着地底又是一次巨震。

“它……它们这是在用航炮对轰么?”亚历山大震惊了。

剩余的特战队员神情恍惚,刚刚经历的一切如同幻梦一般。他们手忙脚乱地清理着前方的障碍,每个人恨不得尽早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凯尔特拖着疲惫的身躯扶着亚历山大坐下,把极寒的冰屑大把大把地洒在伤口上,凯尔特咬紧匕首,眼前发黑,痛得快要昏厥过去,十几秒钟后才慢慢缓过神来,伤口已经成了一片狰狞模糊的焦黑妆。

“‘梅德维奇’号还没有联络上么?”凯尔特轻声问诺里夫。

“从刚才就一直尝试联络,虽然信号强度很弱,不过发送讯息应该是足够了,但奇怪的是‘梅德维奇’号一直没有回复。”诺里夫有些焦急。

“呼,原来是这样啊!或许‘梅德维奇’号已经遭遇不测了也说不定……”凯尔特艰难地翻身,队员伤亡过半,这全部源于他鲁莽的指挥致使身边的手足兄弟们深陷危机。

凯尔特虚弱的喘息,望着伤痕累累的队员,咬紧牙关缓缓放松下来,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头绪在脑海中慢慢清晰,身份不明的巡查官,奇怪的古老圣殿,无故的大额支票,冥冥中仿佛一个巨大的圈套,致命且凶狠,将“梅德维奇”的喉咙死死地锁住了。

“老大,你还好吧?”亚历山大关切地问,他从没见过凯尔特这样疲惫,不是因为重伤,而是从心中悠然而生的疲惫。

曾经的凯尔特像是“梅德维奇”的旗帜,严厉中总是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气息,似乎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因为他总是把一切扛在肩上。

“别担心,我只是有点累了,歇一会就能恢复体力,”凯尔特故作坚强,他把匕首插进冰柱中,挣扎着起身,“现在我把指挥权交给你,唯一的任务,破开一条通路,带着兄弟们逃出去。”

或许“梅德维奇”号巡洋舰已经“易主”了,凯尔特心里想。这是最坏的情况,但他不能说,因为“梅德维奇”号是队员们最后的依赖,否则即便逃出这危险的神殿,也会冻死在这无边的冰原里。

电梯井的烈火熊熊燃烧,钢缆绳烧断,原本仅剩半个铁架的工程电梯此刻几乎燃烧殆尽,无休止的火焰慢慢向着四周漫延,侵蚀着周围的冻土层,穹顶的冰雪慢慢消融。

“契丹……”亚历山大望着没入火海的电梯井喃喃的说,那个藏在人群中一直被忽视那个亚洲男孩竟然成为了全队的救世主。

“不用担心他,那种级别的战斗不是我们能参与的。”凯尔特低声说。

打心底里,亚历山大很喜欢契丹,虽然小家伙平时冷漠寡言,完全没有孩子的稚嫩和可爱,可他不觉得他是个怪物,他的身上就像是被一团白色的光焰笼罩,那么纯净,那么孤独,就像莫斯科街头带着熊皮帽买报的小孩子。

一束柔和的光慢慢从废墟里透了进来,那是神女的裙摆,星空中的极光。队员们把武器扔在空中欢呼雀跃,他们突破了层层桎梏终于打通了通往希望的长廊,像是化缘的僧侣在山穷水尽处听到了听到了悠远的钟声。

就在这时,大殿的四周的冰层公然开裂,无数黑色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中涌动,浓郁的腥味把人们熏得头昏眼花。

黑暗中,什么东西从身后拍了拍诺里夫的后背,诺里夫猛的转身,黑影像是恶鬼贴在诺里夫冰冷的脸上。

“快!快离开这里!”诺里夫大吼,随即从袖子中抽出匕首挡住了扑向他的獠牙。

那是一只长了四肢的极北蝰蛇,浑身长满了青黑色的鳞片,它欢快地吐着信子,笑的那样鬼魅,仿佛有了人的神智,金色的双瞳犹如地狱中的冥火射着渗人的光。

被封印在冰层的动物竟然还未死去,它们挣脱了冰层的桎梏完全地苏醒了,嗜血的基因在它们的身体中躁动,表皮生长出来的鳞片咔咔作响,瞳孔中的每一个活着的东西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份可口的血食。

怪物们向着长廊鱼贯而入,通往出口的长廊被怪物们堵死死的,而后渐渐向着大殿中央的队员们围了过去,它们似乎有着极高的智慧,意识到了可口的猎物要逃跑,直接截断了队员们逃离的出口,像是群狼猎食。

“把吃饭的家伙都拿出来,让这群小虫子尝尝北极熊的厉害!”诺里夫大声下令,他把凯尔特背在背上,没有了凯尔特,他就是在场的最高指挥官。

“梅德维奇”特种部队,不愧是称作是骄傲的北极熊,在短短几秒钟,所有队员迅速克服了恐惧的心理做出战斗反应,梯子配置的战斗队形瞬间行成,随着诺里夫第一发子弹从枪口射出,密集的弹雨如同泼墨般撒向四周的怪物,就像堕天使带着三分之一的星辰洒落人间。

然而怪物们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笨拙,它们像是一道道黑色的闪电躲避着飞过来的子弹,即便是饱和射击也不过是在鳞片上擦出金色的火花。

“这这,这不科学吧!”亚历山大呆住了,太多不合理的事情同时发生,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交给我吧老大!”身旁的光头上尉莱蒙托夫从身后掏出了RPG-7单兵火箭筒。这是苏联最强的单兵反坦克火箭筒,威力极强,堪称最具杀伤的“步兵大炮”,如果精准打击完全可以贯穿一辆重型装甲坦克。

随着黑色的炮筒发出轰然巨响,莱蒙托夫直接被巨大的后坐力压倒在地,带着杀意的炮弹拖着浓郁的长烟飞向迎面扑来的巨型蜥蜴,蜥蜴直接被轰飞出去。

“干的漂亮啊莱蒙!这种暴力的武器果然符合你的风格。”亚历山大兴高采烈,他把伯莱塔递给娜塔莎,从武器箱中掏出了RPG,冲着周围一顿狂轰乱炸。

一道红热的血映红了亚历山大的眼睛。

“小心!萨沙!”娜塔莎惊呼,红色的血花如同鬼罂粟一般从娜塔莎的胸口绽放,金色的长发在风中起落。

一切都太快了,一只壮硕白熊从电梯口蓄谋已久,它一直匍匐在地上等待进攻的时机,扑击时就像一把利箭般射出,张口咬碎了娜塔莎手中的伯莱塔,紧接着,巨锤般的熊掌无情地拍击在她娇弱的后背,锋利的爪如金属刃钩洞穿了娜塔莎的胸口,顺势撞断了亚历山大几根肋骨,这只熊原本可以把亚历山大撞的粉碎,却被娜塔莎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红色的血喷涌而出,溅了亚历山大一身,亚历山大的鼻子止不住地抽搐,眼睛像是要开裂,瞳孔中布满了惊恐的血丝。

“不!”亚历山大嘶叫起来,他忍着剧痛挣扎着起身,伸手想要抓住娜塔莎,可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了,世界仿佛塌陷了,他觉得他要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永远的失去了。

白熊似乎并不满足自己扑击,它直立起来,张开巨大的熊掌像摆弄玩物般把娜塔莎狠狠的丢了出去。

“不不不!”亚历山大暴怒地嘶吼,作为一个军人,他可以为战争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却唯独不包括这一件,因为那是他支付不起的。

亚历山大摇摇晃晃地起身,像是头走投无路的孤狼,它的心似乎被掏走了,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他抽出袖中的短刀飞身一刀刺穿了白熊的眼睛,转身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即将凋零的身影。

“娜塔莎,醒醒,快醒醒,娜塔莎……”亚历山大麻木地抱紧了那个微弱的女孩,双手徒劳地按在女孩血淋淋的伤口上,可还是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女孩的身体里涌出,红色从他的指尖慢慢划过,像是生命在无声地流逝。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件米色貂皮大衣为女孩披在身上,又把那对玫瑰花双杆耳环轻轻戴在了她的耳朵上,抱着女孩轻声说:“娜塔莎,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你穿上的样子真漂亮,你喜欢吗?娜塔莎,别睡过去,回答我,娜塔莎……快回答我啊,娜塔莎……”

有些人就是这样,总把短暂的爱,说成是永久。

白熊捂着眼睛疼痛地嘶吼,显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它转头奋力地撞向那个即将涣散的身影,亚历山大抱着娜塔莎一起坠入了烈火燃烧的深井中。

“亚历山大·雷巴尔科!”诺里夫愤怒地握紧了手中的猎刀疯狂地劈砍,身上的肌肉撑裂了外套,露出了纹路狰狞的血管。他默默地留下了泪,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流泪,他不敢相信,那个一直和他斗嘴的家伙转瞬之间从他的身旁消失了。

“振作起来,诺里夫·温亚德!”身后凯尔特低吼,“亚历山大倒下了,不要让他白白牺牲,带着其余的队员冲出去!”

“是!”诺里夫狠狠地咬紧牙齿,含泪装填手中的子弹。

大殿的穹顶突然碎裂,殿中的队员和怪物被从天而降的灾难吓得四散奔逃,超过数吨的巨型冰石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千块,不幸的队员因此丢了性命。

“小心!”诺里夫大吼,他抬起长刀切断了掉落的坚冰。

灯光从天而降,仿佛舞台的聚光灯照亮了大殿的每个角落,三架黑色的米-10直升机盘旋在大殿上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人员沿着绳索从空中滑落。

“太棒了!同志们,援兵到了!”得救了!诺里夫激动地嘶吼,随手一刀将扑击过来的蜥蜴劈成了两半。

武装人员冲着队员们招了招手,随后透着黑色杀意的伯莱塔M12S从后背旋转而出,下一刻密集的子弹从空中倾泻而下,像是极光下满天散落的流星,璀璨中透着黑色的杀意。

诺里夫和凯尔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正在和怪物缠斗的队员们身上迸发出猩红的血花,一排排队员无助的倒下,冰冷的雪水冲刷着队员们的蒸腾的鲜血,流向电梯井深处。

“怎么会……这样?我终于……要死了么?”诺里夫·温亚德望着铺天盖地的弹雨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透着绝望,他摸了摸胸口的血迹,刺眼的红色沿着他的手臂慢慢浸透他的衣服。

凯尔特靠着身后的冰柱,颤抖地抬起了手中的匕首指向了空中盘旋的黑色雄鹰,他还活着,但他的心脏已近乎停止,身边的下属们,他曾经昔日的战友,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你好,我亲爱的凯尔特上校,再次见到您真荣幸!”黑影从空中降落,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冷,他慢慢摘下头上的黑纱,露出了那张苍白色的笑脸。

“果然……是你!”凯尔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低声震喝,像是只走投无路的雄狮,孤傲地站在悬崖边,抬起了高昂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