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北极光阴(12)

La Taverna时代餐厅。

餐厅里,紧张刺激的斯诺克吸引了几个外国食客,他们围在球桌边瞪着大眼屏息凝神,目光随着桌球的滚动而转移,随着局势进入高潮,陈俊和萧汉的杆法也越加精妙,食客们纷纷竖起拇指惊呼“Bravo”或者“Topnotch”,以这样的桌球技术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国家级的水准啦,两个人就讪讪而笑说不敢当不敢当我们也就是玩玩,外国食客又说技术本来就很好啊为什么要谦虚呢,他们两个又说谦虚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然后围着观球的食客们都笑了,随着局势的热络,一些人甚至开始吆喝着下注。

“呃,真是吃不动了!”远宝玉起身抖了抖自己凸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看着翻滚的桌球,心里盘算着演唱会之后和沈芳铭的美好时光。

原本这个阴沉的雷雨天里,人们的心情多少会受天气影响变得低沉或是烦躁,但餐厅的食客们却极其享受这种温馨舒适的氛围感,好像躺在法国的天体海滩上一样,一边沐浴阳光,一边欣赏漂亮女孩玲珑婀娜的曲线,每个人心的里都懒洋洋的。

萧汉不紧不慢地解衣挽袖,白色衬衣的领口隐约漏出了胸肌轮廓,结识的小臂像是一条粗壮的藤蔓,极具线条感,伸手、俯身、运杆、击球,行云流水,像是一位宫廷绅士,若是紫荆学院的女同学们在场的话一定会萌发少女心失声尖叫,蜂拥而上,顺带包下酒吧里所有地酒为他加油助威。

随着咖啡色球缓缓入袋,比分已经到了90比65,萧汉想要超分的话就必须再次构建精妙高难度的斯诺克引诱陈俊罚分,但随着台面上的球越来越少,解球也会变得越来越简单,单一的线路对于陈俊而言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想要罚陈俊的分也越来越困难,峰回路转几乎是不可能了,在场的食客都为这场无缘胜利的球局感到遗憾。

陈俊瞄准母球,中低杆加右塞,白球轻擦蓝球边缘后回旋缓缓停到了底库的位置,白黑粉蓝,完美的四点成线,陈俊下一杆只能选择撞库勾球,想要越过黑球和粉球打到蓝球已经很有难度,进球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靠,这也行?”陈俊瞪着眼睛,胖的有点可爱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汉子哥你玩我呢!”

周围的观众惊呼鼓掌,好像真的在看一场盛大的斯诺克大师赛。

“弧线低杆!看来一号选择了防守,这样的防守真是外强中干啊,有种装男人的感觉!不过即便是四星连珠对阿俊来说难度也并不大吧。”远宝玉的嘴叭叭的不停,像个解说员,又像是个说相声的,食客们跟着他粗糙的解说一并惊愕。

“宝哥,你这给我逗闷子呢!You can,you up呀!”陈俊冲远宝玉扬了扬球杆。

远宝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学着陈俊说起了京腔:“哈哈,我确实不行,今儿个我点儿背,我还等着你了赢球一起吃明儿早的‘鹿鸣春’呢。”

“得!宝哥,你这么落井下石就过分了吧!”陈俊收回手,用巧克粉擦了擦杆头,闪电般的出杆,干净利落,遗憾的是白球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与蓝球失之交臂,萧汉加再加4分,显然萧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陈俊有些慌乱,他偷偷扫视了一圈周围躁动的观众,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他闭上眼睛深呼吸,选择了第二次解球。俯下身子,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聚精会神,瞳孔中仿佛翻动着金色的波浪,随着闪电般出杆,白球简直像有轨道一样直挺挺地撞库顺势倒挂金钩撞击到了蓝球,精妙的四星连珠瞬间被瓦解,在场的人为这一神乎其神的杆法大声喝彩。

“哈,好球呀,阿俊,真是不错,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远宝玉激动地拍着陈俊的肩膀跟着赞叹。

喂,大哥,别一副父亲护理儿子的欣慰表情好么?陈俊心里怒骂,摆出一副斜眼瞪着远宝玉。

就在陈俊兴奋之时,白球与蓝球居然比翼双飞双双落袋,目标球入袋,萧汉再加5分,90比74。

包括陈俊,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惊掉了下巴,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年轻人走上前拍了拍陈俊的肩膀叹了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摇了摇头喝干了杯中的红酒,为自己即将输掉的几十美元表示遗憾,表情难过的像是刚分手。

“阿俊,你今天的运气已经用光了。”萧汉显得很冷静,似乎台面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记得哪个哲人说过,永远不要高兴太早,因为你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残酷的现实就会像豆汁儿一样颠覆你心中的期待!”

观众的议论声还未结束,现在即便蓝球复位,以白球现在的位置想要进球也依旧很困难,就在所有人认为这样的局面应该进去漫长的防守战时,球杆撞击白球与白球撞击蓝球依次迸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蓝球缓缓奔向袋口,白球撞库后突然旋转起来,划出了弯月的轨迹再次撞库,随后停台面中央缓缓自传,给下一杆做了很好的准备。

“哇哦,汉子哥的球技很具有观赏性啊!这一球堪称经典了!”远宝玉惊呼,台下所有的人也跟着惊呼,随着各种经典杆法层出不穷,台下的欢呼声也越发的激烈。

“让我想起1984年斯诺克大师赛的吉米怀特,那种杆法叫什么来着?”远宝玉想起江洛冰给他讲过。

“是超级反塞叫位黑球!确实是吉米怀特的绝技,暴力外加小旋转,很合汉子哥的胃口,记得小师弟也很喜欢模仿吉米怀特的杆法,真想看他和汉子哥较量一场。”陈俊双手抱握站在一旁,俨然一个无辜善良的围观群众。

“喂喂,你球杆呢?”远宝玉惊讶地看着陈俊一脸“这场比赛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路人”的表情,有些不解。

“扔了,是我不配了!”陈俊耸了耸肩。

“汉子哥居然一杆就瓦解了你打球的信心。”远宝玉笑着说,“胜负还不一定哦,俊哥!”

“不是我不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他的手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他握紧球杆的时候怎么可能给别人留后路呢!”

果然像陈俊说的,他根本没有再握杆的机会,萧汉一套行云流水,又一技炫酷低杆,粉球入袋,最后一杆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黑球疯狂旋转着前进,跨过半个桌面后以一种极其特别的角度撞库腾飞出界,就在所有人为这杆最后的薄命球而感到惋惜时,黑球居然绕着球桌边沿旋转起来,就像一匹脱缰的黑马奔腾着滚进中袋,仅剩下白球在台面中间自传。

90比92,萧汉峰回路转,完美反超。

“真是……不可思议的技术啊!”远宝玉瞠目结舌,“虽然知道汉子哥斯诺克很强,可冒着输球的风险打这样高难度的一杆,着实夸张了。”

的确不可思议,有的观众忍不住吼了一句,随后人群接二连三的欢呼赞叹,双手高举过头顶,疯狂地鼓掌,举杯庆祝,在这个原本安静优雅的底下餐厅,爆发出了迪厅的欢呼声。

“他模仿的是1985年斯诺克英国公开赛的高杆解球,阿力希金斯的成名杆法。”陈俊作为一个欣赏者也释怀了,“这就是汉子哥独有的浪漫吧,即便冒再大的风险又怎么样呢?以他的狠劲,不打低杆打个毛线哦!”

“无论输赢,帮我赚了这么多瓶酒,免费请你们喝一杯。”沈芳铭递给他们两个一人一杯莫吉托,薄薄的薄荷叶在碎冰中透着新鲜的翠绿色,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谢谢芳铭姐!”陈俊嬉皮笑脸,“这是今晚唯一的安慰了。”

“谢谢,麻烦了!”萧汉淡淡地说,随后默默穿好了校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小口地喝着那杯冰沙莫吉托,在场的食客更震惊了,没想到拥有如此出神入化球技的人居然还是个学生。

远宝玉看着萧汉背影轻声赞叹:“是啊,他就是那种暗暗发狠的人呢!”

这时,柜台的电话响了。

沈芳铭接起电话低语了几句,随后向远宝玉招了招手:“宝哥,是个女孩打过来的,听声音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吧,她让你接电话!”

沈芳铭皱着眉头,鼓着嘴气嘟嘟地瞪着远宝玉,但还是本能地把电话递了过去,因为她听着对面的女孩声音慌张,好像情况很紧急的样子。

该不会是宝哥的旧情复炽找上门来了?又或者宝哥情深至切雨露均沾不小心入了哪家姑娘的法眼了?总不会是宝哥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吧?沈芳铭思绪乱飞。

“喂,别胡思乱想了,是你可爱的老板娘来的电话。”远宝玉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啊呀,我都没听出来她的声音,她从英国回来了吗?”沈芳铭捂着脸有些羞愧,原本她在这家店勤工俭学,后来才知道年轻的老板娘还不满18岁,即将去英国念书,由于她对美食方面的研究和工作热情,老板娘放心把这家店托付给了她。

“抱歉了芳铭,我要出去一趟。”远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找自己的衣服,神情有些焦急。

“哎,宝哥,你不能因为别的女孩一个电话,就把芳铭姐抛下去和别的女孩在情人节之夜鬼混吧?”一杯酒下肚,陈俊俨然是喝醉了。

“哎,外面下这么大雨,你去哪?”沈芳铭关切地问。

远宝玉一愣,犹豫了片刻笑了笑说:“别听阿俊胡言乱语,这家伙喝多了!我去接师妹,她刚回香港,打烊了之后你们就先去看演唱会吧,我随后就到。”

“哎,宝哥,我们和你一起去,一年不见了,看看我们漂亮的小师妹有没有长大成人呀!”陈俊扬了扬车钥匙,举杯高呼。

“去个鬼啊!你都喝得不省人事了,是想载着师妹车毁人亡么?”远宝玉说。

“我开车陪你去好了。”萧汉忽然起身盯着远宝玉的眼睛,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远宝玉狐疑地看着萧汉,心想一向老实本分的汉子哥怎么突然也跟着凑起热闹来了?一丝锐意的锋芒从萧汉的眼神中闪过,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远宝玉一把抢过陈俊手里的车钥匙,“那就有劳你咯汉子哥!”

“外面雨很大,慢点奥,我等你回来。”沈芳铭把沙发上那身手工缝制的灰色礼服轻轻为他披上。

“放心好了,你的男孩可是很强的。”远宝玉打了个饱饱的酒嗝,换了衣服顶着伞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