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奇妙的世界。
它像是筑梦师精心构建的奇异梦境,又像是写实家描绘出的百态众生。
这里有我们熟知的一切,也有我们从未触摸过的迥异传说。它仿佛是布置在浩瀚虚空中的一面巨大“镜子”,镜像着这个我们每天生活作息的大千寰宇。
不同的是:这里,有妖!
……
计程车一路疾驰,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学校。
“刘轻水,刘轻水。学弟,你这名字有点儿意思哈,不是老爹老妈给起的吧?我估摸着是个德高望重的算命先生?”
轻工学院入学手续站点前,此刻人并不多。
给刘轻水办理手续的师哥,也是他们这个班的助理辅导,拿着他的通知书和资料打趣,幽默中挟带着对封建糟粕文化的丝丝鄙夷。
“差点更糟。”
刘轻水憨厚地挠挠头,对这调侃倒是浑不在意:“当年我爸本来要叫我刘一手,要不是爷爷紧拦慢拦,我现在得出大名。”
“哈哈。”
学长爽朗一笑:“学弟,放宽心,好日子还在后头!来,你的资料,还有宿舍号。”
办好入学手续,助理辅导递过来一沓资料,刘轻水笑着接过来,点头致谢,跟着一旁负责新生接待的学生会小姐姐离开了。
“学弟,长这么帅就算了,性格还这么大度哈?”
小姐姐前边儿带着路,满脸偷笑地跟刘轻水交谈起来。
刘轻水也笑了:“多大点事,这也急的话我干脆别混了。对了学姐,要加入你们学生会,除了嘴甜和颜值高,还有别的条件没?”
“这话什么意思?”
被小帅哥一声学姐叫得有些飘飘然的呆萌学姐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嗔怒地白了一眼刘轻水:
“名字还得是算命先生给起的才行!怎么样小弟弟,有没有想法加入我们呀?”
“那就要看是不是能跟学姐分到同一个部门了,要不行的话,校长来劝我也不好使。”
一句话再次换来学姐一个大白眼。
不过三言两语间,两人的距离倒是拉进不少,言语也开始熟络起来。
“对了学弟,按说我不该讲这话,不过你这专业怎么搞的?工程管理也太暴遣天物了吧?”
刘轻水看着满脸惋惜的学姐,来了兴致:“不都是为了建设祖国嘛,学姐,莫非这专业还有什么说道?”
“哎哟,这说道。”
学姐叹了口气:“要不说你们小孩不懂事,知道往届学长都什么归宿吗?我认识两个颜值不在你之下的学长,以前就跟你同专业,后来实习回来你猜怎么着?奶油小生变非洲大汉了,学校处的对象变前女友了,人家还都不敢说认识他!你说惨不惨?”
“有这么夸张?”刘轻水皱了下眉。
“嗐,我这就算很委婉了。”
学姐砸吧砸吧嘴,言语间浑是叹惜:“晒得黢黑,胡子拉碴的,跟曾经学校里那俩温柔学长简直就两个概念。工程管理,干工地的,你没见过施工现场?那能有好?”
“这可咋整!”
刘轻水配合地倒吸口凉气,心里却活泛开了。
咱老刘家什么能耐?专业不专业的,不都是给咱体验大学校园生活的?就咱这一身本事,谁还真能给弄到工地上晒烟熏肉不成?
只怕好好享受几年莺莺燕燕,你侬我侬才是正经事哩!
“另外。”
学姐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轻水,好半天才悠悠说道:“我看了你们这届的花名册,你们班总共四十七人,可是,只有五个女生哦。”
“这又有什么打紧……”
还沉浸在幻想中的刘轻水顺口接了下茬,不过话还没说完便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恐地停下了脚步:“不是,你说什么!”
“哈哈。”
学姐似乎终于扳回一城似的哈哈一笑,“你就说打不打紧吧?”
打不打紧?
刘轻水瞳孔地震,这是打不打紧的问题么?
一个班级,一个教室里相处几年的家伙事,要不能整天挨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孩子,那日子还能是人过的?
这叫打不打紧?
这叫精准打击到七寸上了!
想他刘轻水,长得帅本事又大,从幼儿班到高三毕业,除了亲爷爷敢对他臭个脸,但凡在学校的日子,哪天不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
靠!
当初就不该相信那老头!
这就叫千挑万选找出来的所谓“万金油”专业?
刘轻水回想起当初填志愿时,自己因为忙没能赶回家,视频里爷爷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越想越心惊,索性试探性问着:“那你们学生会?”
“两百来号人,女孩子可能也就三分之二吧。”
“我明天联系您,我一定要参加学生会,丰富校园生活,提升行业竞争力!”
……
“到了,喏,这是你宿舍,6栋,你在……我看看,这儿,6栋602。”
宿舍大楼拉长的阴影下,学姐指尖停顿在资料里刘轻水的名字上,脸上竟爬上了几分怅然的意味。
只是好半天也没等到刘轻水回应。
她疑惑地转过身,却发现这家伙正抬头望着宿舍楼发呆,感情没听着自己说话呢!
“你盯着楼看什么?”
她顺着刘轻水的目光望去,除了红色外墙砖铺就的普通大楼,其他什么也没看见。
她扭过头,见刘轻水仍在望着大楼出神,眉头也越拧越紧,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提醒下他。
“这楼里……怎么这么多人在哭?”
刚要说话的学姐,却被刘轻水一句轻飘飘的疑问惊得身体一颤:“学弟,你说什么?”
刘轻水喉头滚了滚,深邃的眼睛一下就朝自己望了过来:“学姐,给我起名的算命先生,就是我亲爷爷。”
“可是……”
“我的眼睛看到楼在燃烧,我的耳朵听到很多人在拼命呼救。学姐,说点你知道的,这楼里究竟烧死过多少人了?”
啪!
学姐紧攥在手里的一沓资料终于重重落到地上,她花容失色地盯着刘轻水:“学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里面发生过火灾?”
学姐原本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惊惧又哽咽。
“哈哈,安了安了。”
不料这时刘轻水的态度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哈哈一笑,脸上不严肃了,说话不吓人了,就连刚刚那深邃的眼神也变得明亮而清澈了:“学姐,扯平了昂,谁叫你刚刚先吓我来着。”
“你……”
学姐惊疑不定的看着刘轻水,扑闪的大眼睛噙着泪花,呆萌模样我见犹怜:“你刚刚是在吓我?”
“不然还能怎样?”刘轻水耸耸肩。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发生过……”
学姐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刘轻水摇了摇头:“知不知道学校里传得最快的是什么?”
见学姐只是一脸疑惑,刘轻水笑了笑:“你要是问取得过什么突破性成就,恐怕谁也说不上来个123。可你若要问发生过什么奇闻轶事,尤其是沾点恐怖灵异性质的……嘿嘿,十个人能给你传出八个花样来。”
学姐听完,若有所思。随后叹了口气,俯下身慢慢收拾起掉落的资料来。
“学弟。”
她没抬头,声音听起来却多了几分哀伤。
“去年的6号宿舍楼,三场大火带走了八条生命。其中有两个是我同班同学。他们被烧死后一个星期,我们班上所有同学都在同一个晚上梦到他们了。他们向我们求救,说他们被困在楼里出不去,每天晚上都有大火在烧他们。如果我们不能救他们,就会……”
学姐说到这儿,已经没有办法再好好说话了。
刘轻水心头一酸,慢慢扶起学姐,轻轻按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难怪。”
他心头长叹口气。
难怪即便有自己站在这儿,又是青天白日,6楼过道窗户口那儿站着的两个扭曲变形的焦黑人影,也敢直瞪瞪地盯着这边。
原来是碰着熟人了!
所谓逗哭容易哄笑难,刘轻水花了不少功夫才安慰好了学姐。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才长舒口气,食指中指结起个剑诀,从右往左在双眼上快速一抹。
这回更清楚了。
他看见明媚的阳光照在宿舍外墙上,却投不下半点影子。楼道通风口溅射出火光,黑色浓烟在楼顶凝结成好多张模糊惊恐的人脸。
他闭上眼,看到了学生们汹涌而出,而其中有几个却像无头苍蝇一般来回乱转,哪怕敞开的大门就在眼前,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没走过去,直到被活活烧成麻花。
再睁开眼,他又看见整栋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发出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呜咽。
“看来指数不只是数学的魔鬼,还是人心的魔鬼。”
“刚开始是一个,然后是两个,后来是四个,八个……今年呢?该用十六条人命来给这楼降温了么?”
在此刻的刘轻水眼中,整栋大楼仿佛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木架子,而且已经到了临界值,恐怕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立马引发大火。
而根据他的推断,这一次,恐怕是要拿16个大好青年的命来填了。
“哈,三角火地,主色猩红,炎星罩楼顶,火煞冲屋檐。好一个烧烤的好去处哟!”
就在刘轻水感叹不已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诧异地扭过头,就见一个头发油得出水的家伙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家伙走到刘轻水面前,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片,笑道:“同学,看你站这儿瞧了半天了,怎么,不敢上去?”
刘轻水耸了耸肩,来了兴致:“你也看出门道了?”
那家伙把厚重油腻的头发往两边一拨,转过身看向了宿舍楼:
“咱来得不是时候啊,这楼已经烤得滋滋冒烟儿了,随时都可能起火,而且是非人命不可以降温。这又是火,又是锁的,没个十几条人命怕是难搞咯。”
刘轻水笑了笑,刚来就碰到同行,倒挺让人欣喜。
他试探性地问道:“同学,事关这么多条人命,能破吗?”
“能识就能破嘛。”那家伙倒是胸有成竹,“只是你给钱吗?”
“钱?”刘轻水皱了皱眉。
“我收费很高的。”
那家伙摆了摆手:“这样的布局又不是一天两天,从选址修建到现在,怕也有十几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解决,谁知道学校究竟惹到的是个什么东西,让人家布局这么多年来收人命了?”
“这倒是。”
刘轻水赞同地点点头,不过三言两语间,他也知道这家伙恐怕还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