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每一朵花,都欣喜于绽放时刻。
黎月弦开了免提,手上泡着茶,“所以是说,那个叫沈画的女孩子有奇怪行为的时候,对应着她的护弦点也亮了。”
“对。”孟森电话里有些无奈,“护弦一般会感应到非人类所致的危险,人也会吗?”
手指轻叩桌面,微微抿嘴思考,“人在哪?”
“沈画吗?”
“被她刺伤的女孩,在哪?”
渊繁也是看了看月弦的表情,就着落叶飘扬,带着毕方就过来了,俩人坐下,看黎月弦挂断,“月弦,你要管这事吗?”
黎月弦摇摇头,“不,我刚刚已经跟孟森说过了不会管,这次只是告诉他去被刺的女孩那看看。”
她撑着下巴,吹着自己的小头发,“总得让木兮自己解决事情,我们的确可以一直护他,可这样对他也不公平。”
她转着小眼珠,遂趴在石桌上看了看渊繁,“渊繁,我想在黎府的厨房旁边,栽两树桃花。”
毕方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为何是两树?”遂喝了杯桃花茶。
“我们华夏人民不是老说好事成双嘛,恰到好处的小迷信而已,心里不是都好受点?”说完扯了扯渊繁的宽袂,直勾勾的看着他。
“月弦,这里时间太慢,可能要等许久。”
面对现实的问候,月弦舔了舔嘴唇,突然猛地起身,“我们直接从花镇移两株过来,好不?”
“好。”
晚间。
渊繁和肖呈殊直接推着两树桃花,缓缓走进林荫路上,周围人的注视随着他们进入黎府之后,议论纷纷。
那些拍照的人录像的人,看着他们走进一面墙!等他们再拿出手机来看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
疑惑之际,逐渐消失的就是记忆,都在迷惑着自己为什么要拍一堵墙。
黎府内,他们把桃树种下,浇水。
黎月弦把最后的松土用铲子紧实好,遂抬眼看了看那些桃花,不禁讶异,“渊繁,这两树已经是精灵了吗?”
点点头,伸手将地上一朵落下的桃花拿起,置于掌心,“这一朵,染血了。”
月弦看着渊繁掌心的桃花,遂想到什么看着毕方,“你试试,自己的能力。”
毕方蓝纱轻柔而至,取过渊繁掌心的落花,置于自己手掌心,右手中指轻轻一点花瓣,重绽。
桃花顿时鲜艳不少,却遭到桃花精灵的拒绝,很明显,她不喜染血之舞。
月弦拿过那朵花,嘴里念了些什么遂睁开眼睛把桃花留在梧桐的树干上,贴着。
月弦走到门外,闭上眼睛再睁开,魂归路上有个女孩,仍然身穿齐林师范学院的礼仪服。
她转过身,深呼吸一下,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她看着飞到她掌心的小萤火虫,眼睛猩红,微笑,“看到了吗?帮我带她过来。”
小小萤火虫带着一群飞舞出去,月弦坐在石桌旁,抬头看着星空,“好像外面都没有星空可以看。”
“嗯。”渊繁应到。
毕方也看着星空,挥手,月弦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这是干嘛呢?你在和什么挥手?”
他看了看渊繁,再看着黎月弦,“过去,我的过去。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只有告别。”
黎坚从屋内出来,揉了揉眼睛,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抬眼看星空的毕方,他跑过去站在他面前。
才反应过来的毕方看着面前的木兮,眼眉一弯,将人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给他递了杯茶,“木兮,你醒了。来,喝茶。”
木兮拽过他俩人对着梧桐边坐下,他看着毕方的眼睛,“毕方,你一直都照顾我,我以后照顾你。”
“叮铃铃……”
门外的风铃音响起,月弦看向那边,“门外之人,请扶弦而进。”
扶着弦,门外之人却迟迟没有出现,黎月弦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猩红着盯着门口一会儿。
她站起来看着渊繁,“这个女孩子,好像被什么挡住了。”
黎月弦缓缓朝黎府大门走去,看着门外的女孩子只是盯着上面的经文灯笼看,“你认识这灯笼?”
那女孩子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黎月弦。
可是在这时,黎月弦却看见了真田元一走过来黎府,“真田。”
他点了点头,女孩却突然很激动的看过去,跑过去真田元一却出现在另一边,月弦这边。
女孩的反应很奇怪,黎月弦看了看真田元一,若有所思的垂眸,遂问她,“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控制沈画?”
真田元一似是疑惑的看了看她,“是齐林师范学院唯一没被救下的女孩的姐姐吗?”
她看着这女孩子,“是她,但是或许这根本就是两件事。”她走过去,也抬眼看着经文灯笼,“我想,应该是蜡烛的问题。”
她转过头看着真田元一,“这蜡烛几百年都不会灭,真田家是从哪得来的?”
他抿了抿嘴,看着那个女孩子,有些恳求的意味,“这位小姐,我们进去说吧。”
黎月弦听这话也清楚这女孩不能强迫,便也语气缓和一点,“你叫什么名字?无论你和这烛有什么过往,你既来了黎府,也需要告知我何名,为何控制沈画。”
女孩在黑暗中再次走出来,身上脸上却都是美丽的蓝色,月弦看了看她,她锁骨下方的划痕?
女孩笑了笑,看着黎月弦,却见她盯着自己是锁骨方向看着,“这两道划痕,不是划痕。我若归海去,此为鳃。”
黎月弦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你,进来吧。忘川的入口在里面。而且有些话还是让他给你个交代。”
她随着黎月弦和真田元一走进黎府,里面的几人皆已进屋去,他们坐在大大的石桌旁。
她各自给他们换了茶盏盛茶,最后置于她面前,“桃花茶。”
她看着真田元一,挑眉,“我觉得比起昨天的事情,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们那烛的来源了吧?”
女孩也看着真田元一,遂也先开口说话,“我现在的名字叫石娜,可其实也没真正的名字,我是鲛人。”
屋内靠着窗的渊繁手上一顿,鲛人?那刚刚不进来是因为那烛吗?
梧桐落叶飘零了一片到石娜的面前,她伸手抓住它,“我记得那时是一千年前,那些在东瀛海域的鲛人遭到当地捕杀,实际却是为了刮取鲛人身上的东西,而捕杀者里面有个真田川子,是你们真田家的人。”
她眼睛盯着真田元一,缓了缓再继续,“那个女人说,她在古籍上看到了鲛人瑶脂,若作烛,可几百年不灭,可抵御恶魂附身。”
真田元一垂着头,“我听说了,老爷子也说了,真要作瑶脂烛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起码得有个一千年寿命的鲛人才会出瑶脂,可是真田川子,还真就找到了。瑶脂烛世上也就一个罢了。”
黎月弦执茶盏的手无力的放下,看了看黎府的大门,那从瑶脂烛身上透出的光亮,“可如今这烛却在我黎府门头上点着。”难受。
石娜主动给月弦的茶盏舀了一盏桃花茶,也给真田元一舀了一盏,最后是自己,“我听一个人说,死了就可以见到这烛,所以我来了。原本的计划却被林一格的事件打乱了,所以推迟到了昨天。”
“你想让别人杀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会让她背上什么活着?”
石娜看着她,摇摇头,“我想到了,所以我是在医院自杀的。”
黎月弦看着她,“做瑶脂烛,确实残忍。可你不懂我的意思,也不懂人心,”她执起茶盏喝下去,“即使在新闻里看到你是自杀又怎么样?沈画在大家眼里已经是杀人犯了,在大家眼里,脱不了干系。”
是的,即使都知道自杀,即使都知道沈画不是凶手。
可是大家看到的,不过是个杀人未遂的女高中生,沈画。
就算齐林师范学院封闭所有消息,可齐林师范学院多少万人?也免不了会被哪个人,恶意亦或是无心,也会被传出去。
石娜坐回去,遂看着黎月弦,眼睛亮了一下,“月弦,我能不能去看看沈画?”
“你有想说的,我可以想办法把话带给她。可你不能见她。”月弦刚说完,真田元一站起来,“月弦,我来吧,真田家欠的就算是这样也还不了。”
黎月弦转过头盯着他,遂不看他,“两分钟,快些。”
看见他俩消失在原地,走向了那梧桐,伸手抚了抚那朵染了血的桃花,“桃花精灵,要不我们把瑶脂烛取下来吧?就算不用它,普通只需要魂体经过才亮也可以用一段时间,对不对?”
那朵桃花上的血真的很是刺眼,黎月弦将有血的那几瓣拔下来扔掉,然后闭眼轻抚,猩红微光过,她长出了新瓣。
她走到黎府大门,将灯笼拿下来走回黎府庭院,渊繁在那拿着普通蜡烛等着她,勾起一抹笑容。
而又出现在黎府内的真田元一和石娜,看着黎月弦,她把灯笼先递给渊繁。
她看着石娜,“走吧,去忘川。”
看着石娜的背影,就在她踏进忘川丹青的那一刻,桃花精灵似是惺惺相惜一般,掉了一瓣飘到石娜手背上,带入。
黎月弦看了看那朵桃花,无奈一笑,桃花精灵啊,你可知道自杀的都不可能有来生了。
她看着渊繁再走出来,灯笼换好了,“我没有点燃,这经文灯笼已经是你说的效果,魂体经过自然会着。”
她接过灯笼,另一只手也接过那有着蓝色星星点点的瑶脂烛,然后看向真田元一,“谢谢真田家的礼物,可是不用也可以。”
真田元一点点头,却也没有接过瑶脂烛,“真田家不配拥有瑶脂烛,不知道黎府还能不能在多放一支瑶脂烛?”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点头,“可以。”真田元一看着渊繁,“我道了歉,我知道不能改变什么,但也想道个歉。”
“谁说不能改变什么,”看着真田元一,月弦瞟了一眼那朵桃花,“你还可以以此改变后人不是吗?”
真田元一离开了黎府,月弦挨着渊繁,告诉他:
那朵桃花,绽放之时染了野兔的血,所以才拒绝了毕方的给予。
窥视手上的瑶脂烛的过往,才晓得石娜是终于想起的前世,以后代的口吻再说起。
一朵桃花精灵,绽际染血,不想复苏。一朵美丽的桃花,厌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