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喜欢忽略挥霍的,是别人的爱。
我曾听过一句话,你能欺骗的都是相信你的人,而刘俊祁和李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黎府。
黎府的门前照明灯笼,换成了探邑特地做的白纸金字的经文灯笼,尤其光亮。
黎月弦坐在梧桐上,听见门外风铃随风飘荡到她耳内,“门外之人,请扶弦而进。”
最近清理计划暂时因为孟家“线人”逐一沉睡不醒而暂时告一段落。
孟家的计划暂时不知道原因,文束又是为了什么?
毕竟,在那些普通人面前,他们不是可以存在的存在。
她从梧桐飘下,缓缓走到石桌旁,扶弦而进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女人。
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茶香,黎月弦看她好一会儿,“请坐。”
那女人神色舒缓了不少,想必是刚刚月弦的眼神给了她压力,落座后,她看着黎月弦手里的酒瓶。
黎月弦了然,无奈的告诉她,“这酒,你可喝不得。”
见她收回眼神,才歪头望她的眼眸,“你叫什么名字?喜欢单枞?”
只见她眸子一亮,看着月弦的眼神放松了一些些,“我爱喝这茶,我姓吴,名掌梦。”
“好特别的名字,据我所知,你除了爱茶,就是喜欢穿这样的旗袍,盘发,细眉。”
吴掌梦看了看黎月弦的云英裙和外袍,最终眼睛看向她的碎叶耳坠,“你的衣服,很好看。”
月弦眯眼,笑着拆穿道,“可你看的,却是我的耳坠。”她见吴掌梦脸上僵硬,无奈执起落归行喝了一口,“你爱撒谎。”
她拿着茶杯,迟迟未拿起来喝,眼神看着茶杯,黎月弦看了看,“你的老公,知道你死了吗?”
黎月弦继而突然闪到她面前,“怎么不喝茶?”吴掌梦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也倒了。
茶泼一桌,神色慌乱,月弦看在眼里,伸手将她固定头发的东西抽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吴掌梦起身看她,“你干什么?!你把簪子还我。”
“为什么?”
“哈?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这是我的东西!”
听到她的话眉头一皱,抬眼看她一会儿,“别急着回答,这个,”眼睛突地猩红发亮,“真是属于你吗?”
[吴掌梦悄悄地查看着她老公的手机,也是什么都没有。
结婚至今,三年零两个月,吴掌梦在外一直都是旗袍美人,眉宇之间有点柔弱。
可在内,一直都是猜忌,怀疑,不信任。
两年前的元宵节。
林一格在给妻子挑选着她的生日礼物,难得他一个天文馆馆长居然记起来吴掌梦的喜好。
大家都是那样想的,毕竟林一格不爱古书偏爱星空,喜欢拿着天文望远镜,爱不释手的男人。
那个时候,她很喜欢很开心的说道,“簪子真好看,我喜欢。”
此话一出,面上虽无什么表示,可他心里明白了,逐渐也发现其实很多时候掌梦都在撒谎。
这样的撒谎,她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为何这么说呢,许是她习惯了吧。
他喜欢星空,她喜欢古书。
他喜欢西装革履,她喜欢旗袍盘发。
而结婚一年后不久,他发现这些都是谎言,他没有揭穿只是觉得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其实对一些人来说,你以前的感情生活怎么样,真的没有现在重要。
对林一格来说也是,他在意的,是现在的吴掌梦。
可是不曾想,你不说我不说,这样到第三年,吴掌梦开始怀疑他,他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我其实知道你在撒谎。我其实知道,你的伪装。
可林一格珍惜她,维护她,用一种错误的方式。
直到说出离婚她拒绝,直到警察来到他们的家。]
吴掌梦看着她,她知道刚刚脑子里那些像走马灯一样的画面,是眼前这个女孩子让她看见的。
黎月弦看着她,黎坚也来到这边坐下,抬眼看了看吴掌梦,“你的习惯撒谎,他的纵容过度,让你们的婚姻走向破裂。这根本不是簪子,这是步摇。”
吴掌梦神色有些僵硬,她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是这些事情她从不认为有错。
“你喜欢把自己熏得一身茶香,你把自己包装得古香古色的完美,你表面喜欢的这些,却是学你那妹妹的,是吗?”
黎月弦看了看黎府上的美丽星空,周围全是萤火虫飞舞,她将茶杯扶正之后给她倒了杯桃花茶,“《释名》里有云:步摇,上有垂珠,步则摇曳。还有,古人赠礼由心而发,为何我说这不属于你呢?因为你不配。”
黎坚看了看黎月弦,眉毛一挑,“姐,现在可以告诉她了吗?”
黎月弦想了想,把茶递给她,“这是桃花茶,水煮桃枝,再用之泡茶,极美。你还没死。”
她走到吴掌梦身后,为她将头发一缕一缕的像极那是锡而为她盘发之时,“你该回去了,你习惯的撒谎一直在侵袭着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但这是人类语言的传染病。”
是啊,谎言也好,谣言也罢,皆是人类语言的一种传染病。
他们大多数都病而不知,沉浸其中,甚至画地为牢。
将步摇放在她面前,“你仔细看这上面的玉珠,里面的黑烟是来自你谎言所聚。”
“这怎么裂开了?”吴掌梦看过去,玉珠便裂开了,黑烟消失不见。
黎月弦将步摇做最后一步,固定好她的秀发,“感谢救你的医生吧,看来是他救好了你。”执起她的手腕给她看,上面竟滴着血,另一只手伸到她脖子后面,“想起来了吗?回去吧。”
黎坚一声响指,吴掌梦挣扎着冲出黑暗,紧接着睁开眼睛之后看见天花板,闻见消毒水的味道。
看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笑。
黎府。
黎月弦执起落归行,喝了一口,想起古词招魂里的,喃喃细语,“掌梦?呵,还真是符合刚刚发生的事啊。”
掌梦,上帝其难从。
魂兮归来。
她感叹的呼了口气,随即看了看右手,眉头一皱,不过刚刚她脖子后那是……
孟家的印记。
可是这一晚,注定不太平,因为在凌晨三点零三分,风铃又响了。
那个男人说他叫叶复晓,他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刚刚救治完他今晚的最后一个病人,听说他救治的前一位女患者终于醒来。
他说他很想念曾与他并肩作战的蓝烽。
黎月弦与他聊完,猩红的眼睛看着他的走马灯。
他的患者活了下来,他说他很开心。
可是他却,来到了黎府。
在他扶着弦准备踏进忘川急流丹青内时,黎坚问了他一个黎月弦明白的事。
一件伟大到极致,极致到所有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这,这不是理所当然。
木兮喊住他,“你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时间还有健康。”
黎月弦看着他,木兮是想到踏歌流影了吗?
她随即也看过去,木兮接着问,“蓝烽也来过这里,所以为什么不考虑这些?”
可是他说:可能是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去绝望。
没有时间绝望吗?
黎月弦喝了口落归行,“叶复晓,来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