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敦煌變文集一書出版於一九五七年,其中收錄敦煌莫高窟藏經洞所出說唱故事類作品七十八種。三十年來為它作補充的已有多家,如,周紹良先生在敦煌變文論文錄中附錄五篇,又據日本龍谷大學藏本校錄出悉達太子修道因緣一篇。此外,潘重規先生敦煌變文集新書補入臺灣藏本一篇。最近張錫厚同志又據蘇聯新發表材料補錄妙法蓮華經講經文一篇,這些都是可喜的成績。他們都是從新公佈的材料中校錄出來的。

查閱早已公佈的北京千字文號,倫敦斯號,巴黎伯號等原卷或其縮微膠捲進行爬梳提抉的,也有人在。如,劉銘恕先生在斯坦因劫經錄中錄出若干條(但未明確說明是否供校補變文用)並提供一些線索;日本全岡照光氏在敦煌出土文學文獻分類目錄附解說中也明確提出一些線索並間附錄文;王有三先生伯希和劫經錄中指出的線索也所在多有;等等。此外,散在的各家論文中間有涉及。

應該說,這方面的工作不外以下幾項:

一項是,找出變文集中未收的新材料,如,本書中所收周紹良先生發現的讃僧功德經,和我校錄的須大拏太子本生因緣,都屬此類。

另一項是,某些作品,變文集中已有錄文,有的還列出比勘對校的幾個卷子。如今又找到更多的可供校讎的複本,也要提出來供新版本重校時使用,如,本書中所收楊寶玉校錄的下女夫詞殘卷即是。

再一項是,對已經前人公佈校錄過的卷子,從新的角度進行某種解釋加工。如,收在本書中的李正宇同志整理的太子成道因緣(李氏原擬題釋迦因緣劇本,我們收入時據本書體例代改此題),和我戲稱之為『和尚傳奇』整理的『六禪師七衛士酬答』。

第四項是找到了一些和變文、變相有聯繫的卷子,校錄出來供參考研究。收在本書中的,如,由我校錄的洪字六十二號『榜題』即是。

什麼是變文?我們的意見是很明確的。主要觀點分見於以下諸文:

《唐代變文及其他》(周紹良,《文史知識》一九八五年第十二期、一九八六年第一期);

《敦煌文學芻議》(周紹良,《社會科學》一九八八年第一期);

《什麼是變文》(白化文,《敦煌變文論文錄》);

《什麼是變文》(白化文,《古典文學知識》,一九八六年第五期)。

以上諸文具在,此處不再贅述。根據我們的意見,敦煌變文集中所收的大部分都不是變文,那部書按說應該叫作『敦煌俗文學中說唱故事類作品總集』才更合適。而且,按照周紹良先生的看法,其中一部分作品,如秋吟一本是和尚募化寒衣時的唱詞,下女夫詞是婚禮儀式歌。這兩種材料中的民俗學成分,遠比文學成分濃。搜神記屬於六朝志怪小說系統,孝子傳是與列女傳同類的東西,它們都是介於短篇小說類書、傳記之間的作品。以上這些,嚴格地說,不應闌入敦煌變文集所收範圍之內。

以上是我們要說的第一點。

我們要說的第二點,是關於敦煌變文集補編所收的內容。本書共收十五篇,我們將它分成兩個單元。第一單元九篇,基本上屬於講經文和押座文系統。第二單元六篇,各代表一類情況,在前面已有一些說明。

綜合起來看,這部敦煌變文集補編之中,可說是一篇真正的變文也沒有,這是一。其中有些材料,如下女夫詞,又是周紹良先生認為敦煌變文集也不應該收的,這是二。據此,我們這部書,可真是給敦煌變文集作的補編。也就是說,它是按照敦煌變文集原來收入的範圍,把新發表的、新發現的材料補充進去。其目的首先當然是補。這些材料散在各處,收集不易,把它纂輯在一起,便於讀者參考,自覺不是毫無意義。

其次,我們採取了印出卷子照片和手寫錄文前後對照的形式。這是鑒於,自敦煌變文集出版以後,為其中各篇作補正的文章多有,其中不乏個別的臆斷之處,究其原因,大多因為沒有見過原卷或卷子照片。我們這部書中所作的校點和錄文,更未敢自是。採取兩相對照的辦法,便於讀者指疵和進一步研究。

再有,這部『補編』,按其所收的範圍,是不是就收集得很全了呢?不是的。我們所掌握的若干材料和線索都沒有收入,有些是因為比較短、碎,如斯三〇五〇善惠雪山修道文(擬題),斯二七〇一與斯三七一二中的天帝釋竊女俗文(擬題)兩種;有些則是我們還沒有決定是不是應該收入,例如,斯六五五一卷背所錄,似包括了一篇押座文和說三皈五戒文及其他,有待進一步研究;再如,敦煌卷子中常見的感應記、靈驗記之類的材料,其性質和搜神記之類的志怪小說也差不多,按說是可以收入的。在這裡一併提出來,向專家和讀者請教,如果受到鼓勵,我們將繼續刊出敦煌變文集三編。

周紹良先生早想從事於全面校、補敦煌變文集,出部最新最全的卷子照片和錄文的對照本。但茲事體大,所牽掣,至今未能如願。敦煌變文集補編,可說是從中出的一小部分,先印出來供專家和讀者提意見的。這方的工作,從整體規劃直到全書的安排和校錄,都經本師紹良先生親自擘畫、定稿,相關的具體工作,由我和李鼎同志共同完成。書中的錄文,都是李鼎霞同志親筆書寫的研究生楊寶玉同志襄助之力甚多。周先生要我寫一下編經過,簡述如上。謬誤必多,不敢借周先生之名以自重,特署名,以示文責自負之意。

白化文一九八八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