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人的人吃嘛嚼,历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多米尼克确实是久经战阵,就算如此,等他到达摩恩附近的时候,却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让娜甚至还提前他足足半天,在整个河畔周围走走看看了一整天,才碰见缓慢行军的多米尼克。多米尼克抱怨道:“现在的卡佩军,远不是当年太阳之国的卡佩军了。就从南八继城走到这里,竟然都要走将近四天,而且还是抱怨连天。空有一身报国的志向怎么能行?吃什么什么不够,干什么什么不行!我简直难以想象我们竟然可以带领这这样的乌合之众获得胜利。”
让娜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没关系的,战士不是正是要在战斗之中学习战斗么。你看看我,不也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么。”
多米尼克闻言更是感觉悲从中来,将让娜的手拍掉,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我看我是疯了,所有人都疯了。算了,多说无益。你都观察了这么久,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让娜感觉有点委屈,还是打起精神来问道:“我先问你一件事,那个银鞍军团,除了尤利希斯所说的那些,你所了解多少?”
多米尼克感觉到意外,反问道:“你知道了些什么么?为什么要问?”
让娜解释道:“在萨桑得到的情报,本来驻扎在南八继城外围的银鞍军团已经出发,正在全速赶往增援此地。我必须要知道,如果我们遭遇到了银鞍军团,有没有胜利的可能?”
多米尼克拍了拍马,让它不再烦躁,仔细的回忆道:“银鞍军团就算在高岭也颇为特殊,一方面它是全部由骑兵所组成的,并且除了仅有的几名人类军官外,全员都是草原精灵与沙漠精灵,体能体质天生就要比人类优秀。另一方面就是它战斗力极为强悍,丝毫不逊于卡佩精骑。仅仅就我所知,无论是古河夜战还是黑斯廷斯,银鞍军团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让娜问道:“我们能战胜么?”
多米尼克回答道:“如果是攻城守城,银鞍军团毫无作用。如果是野战阵战,黑斯廷斯八十几万人都没能挡住它,更别提我们这两万人了。我们绝对不能现在就与银鞍军团正面冲突,毫无胜算。”
让娜还是不甘心道:“就没有什么破绽么?”
多米尼克摇摇头说道:“林沛岚是武安君之女,十岁就骑马杀敌了。至今参加过的战斗数不胜数,就连我都没有她的经验与战绩。或许她唯一的弱点就是,她是个女人吧。”
让娜不满道:“你是什么意思?”
多米尼克解释道:“我没什么意思。你在附近侦查的结果如何?”
让娜拿出了地图,咧着嘴介绍道:“情况很复杂。在河东,就是我们这一边,有一座看起来就很坚实的城堡,还有一座中型城镇在城堡南边,相距不到一公里。桥梁是加固过的老桥,上面同样驻扎了一批士兵,建立了木质城寨。在河对岸有一片小村庄,不过只有一些栅栏之类的。我们卡佩当年在这条大河周围建立的重镇太多,确实很麻烦。现在的形式让我有点晕乎了。”
多米尼克端详着,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强攻么?”
让娜头疼道:“强攻是不可能的了,这样的城堡和城镇至少有一万人驻守,就算是强攻也太过于耗费时间了。我想要用在南八继城一样的战术。”
多米尼克表示不解,让娜说道:“我们时间有限,就干脆不打这些重镇城堡,直接攻桥,后面的事情再说吧。”
多米尼克称赞道:“好,如果他们从重镇出击,我们正好野战夹击他们。如果他们不出击,我们正好占领这座加固桥。我们要感谢几百年前的那些工匠们没有将桥和城堡建在一起,要不然你可就又得炸一次桥了。”
城堡与城镇都在高地之上,居高临下,让娜所选择的主营地在相隔一公里的另一处高地上。分成了四个前营,一个中间的主营,一个后面的小营。让娜还是又带着亲卫们绕过城镇,在河畔不断地疾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刚刚到了吃饭的点,城堡里刚刚冒起了炊烟,让娜又带着几百人抬着各种能响的家伙,站在城堡下面就开始锣鼓喧天,音浪阵阵,摆出一副要攻城的架势。城堡里一阵混乱,等他们叫骂着全部就位的时候,让娜他们又敲锣打鼓的回去了,那些没吃成饭的士兵又骂骂咧咧的下去重新做饭,更是一肚子火。
半个多小时以后,米斯达又带着人来敲锣打鼓,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第三次来的时候他们有心不理,谁曾想西顿伯爵带了两门炮来,轰了两炮以后,这些人不想准备作战也不行了。三番五次虚虚实实之后,城堡内的人已经是又饥又寒,无论如何都想要出城决战了。
只是高岭的指挥官死死守住不出,现在能够安抚住这些群情激奋的士兵。让娜见这一招疲兵之计确实有效,便早早地让两万兵马提前睡觉,等到午夜月黑风高,让娜率先带着三千骑兵,七千步卒,还有三十门火炮,从南部绕过城镇,准备奇袭大桥守军。
让娜带着人从城镇围墙的阴影之下缓缓通过,城墙上的人个个无精打采的看着这些军队,知道后军都快走完了,上面的人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闹腾。不过经过十几次的刺激,现在他们的神经已然是颇为疲劳了,半天都没能够反应过来,更不用说出兵阻止了。
让娜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到大桥头,桥头其实就只有简单的营寨,让娜也就不打算再虚耗时间了。让这三千骑兵四处侦查了一下,不到一个小时之后,步卒带着火炮姗姗来迟。让娜直接让火炮对着前面的木质营寨轰击。不到半个小时,营寨正面被轰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跟我冲!”让娜佩刀一挥,带着骑兵就冲了过去,在几枚榴弹引发的大火之中,卡佩骑兵直接将营寨冲了个对穿,一个小时不到,这座桥就正式易主了。那些卡佩军官和士兵一见事不可为,干脆的缴械投降,仅有的高岭士兵也不做垂死挣扎,也不情愿的投降了。
让娜没有停下脚步,立刻命令西顿伯爵在此准备扎营防御,自己有率领所有的亲卫,也就是从希斯那里借的巡林骑兵,前往西岸侦查。西岸与东岸不同,一过大桥,就只见有一大片的农田和农庄,遍布极远,一眼望不到头。但是因为刚刚秋收,再加上刚下过雨,农地里面泥泞不堪,如果在这种地形之中行军,简直是插标卖首,咸命长了。
西岸是土砂岸,但是在河水旁边被河水加固之后,还是经得起骑兵的行进的。让娜便带着亲卫向北疾驰,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她们便发现了一座坚固的市镇——博望城。
让娜有心试一试博望城之中的守军,便命令亲卫摇旗呐喊,自己也用神力在天上放起了烟花。博望城中的军士虽然已经知道让娜率领大军已然到达摩恩,但是没想到她们已经突破了防线,兵临城下,一时之间吵闹声、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才有一名南方军的军官从城墙中伸出头来,扯着嗓子问道:“城下是哪位将军,请报上名号!”
反正希斯不在,让娜干脆放开了,直接留下一道道凝光,两三步就蹿上了城头,在一片惊呼声中,站在了那名军官刚刚扶着的女墙之上。
军官后退三步,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圣……圣女殿下,您晚安。”
让娜也不废话,昂首挺胸的问道:“城中可有高岭人?现在是何人主事?”
另一边的城门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衣冠不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是不是攻城了?是不是攻城了?”
看见让娜愣愣的看着这个慌张的废物一言不发,那名军官直接一个巴掌抽了过去,然后将他摆正过来,向让娜介绍道:“尊敬的圣女殿下,这位就是城主杜努阿男爵。”又附在男爵耳边轻声提醒道:“这位就是圣女殿下了,您说话一定要小心些,明白了么?”
杜努阿男爵咽了一口气,强行镇定的问道:“圣女殿下,您要用餐么?”
“用餐还是算了。”让娜说道:“我来宣布卡佩唯一正统的王位继承人的喻令,简单的来说,你们开城投降吧。”
“圣女殿下,我必须澄清一点。”杜努阿伯爵坚持说道:“王太子是不是正统继承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主君给我的命令是收住这座城市,我就不能够放弃她。如果您想要取得这座城市,您需要击败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因为这是我们的誓言,守护主君,献上忠诚的誓言。”
让娜感到颇为意外,由衷的说道:“我刚开始还认为你是一个无能的懦夫,现在请你原谅我的无礼,男爵。我其实可以杀掉你们每一个人而不触犯我的誓言,现在我不打算这么做了,明日我会领军来攻,但是我希望在这座城市成为废墟之前,你们可以考虑为卡佩保全力量。这就是我对你的敬意。”
让娜刚准备跳下去,忽然转过身子,对面前的男爵说道:“高岭的银鞍军团已然在全速前进,我希望你至少能够秉持一个卡佩人最起码的自尊,不要将城市交给高岭人。明天见,士兵们。”
让娜两下又蹦走了,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人。一名士兵不确定的说道:“圣女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吧。我们总不能让那些高岭人进城吧。”
男爵嗯了一下,喊道:“散了散了,准备一下战斗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连一枪都不放,都快滚蛋!别挤在这里了!”
让娜带人在城边转了几圈,巡林骑兵们就将整座城市的布防摸得差不多了。等众人回到大桥的时候,西顿伯爵已经在大桥之上建立了营地,巨量的沙包垒成了一道道的防线与火炮阵地,在大桥两端都修成了坚实的营地。让娜惊叹道:“若是论这领兵作战,临阵调度,你不如多米尼克。但是若论这营寨城防,固守营盘之道,我和多米尼克绑在一起,也远不及你。”
西顿伯爵报告到:“原本我们预计城堡内或者城镇内的守军回来争夺桥梁,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会有什么陷阱么?”
让娜摇摇头,觉得不靠谱说道:“不会。就算他们料到了我们会突袭这座桥,也不会说拱手将它让出的。他们必定会找机会将它抢回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多米尼克正好骑着马赶到了,越过那些沙袋和寨墙,挑开营帐。厚重的皮袄上结了一层淡淡的霜,多米尼克身体还未痊愈,始终觉得冷而虚弱。
西顿伯爵吩咐亲兵取上两个炭盆来,然后对多米尼克介绍道:“元帅阁下,圣女殿下侦查回来了,正好听听下一步的计划。”
让娜点了点头,将巡林骑兵绘制的地图摊开,介绍道:“大家看,一出桥头,西岸就是一大片的泥泞,不利于行军和作战。我们一定要尽量避开这一大片的农田与庄园。”
多米尼克说道:“这里已经快要到西境了,环境确实相当恶劣,如果我们要进军兰斯,估计会有大片这样子的泥泞地带。这里的秋水要一直下到快十二月,进军估计会有很多的困难。”
让娜想到说道:“如果我们将林沛岚拖到这种战场上,你说我们会不会有胜算?如果在这里解决掉一个高岭军团,后面的仗会好打很多,对吧。”
多米尼克说道:“不可能。首先是林沛岚没有那么傻,其次是我们多为步卒,在泥地里面收到的影响更大,如果是真的有了这么一天,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