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十一月十日傍晚,天寒地冻,阴云密布,老师说晚上会下起09年的第一场雪,也是一场大暴雪。
那一年我刚上初中,封闭式的学校,从小我对新环境就很抵触,当时也没有什么自力更生的能力,我之所以会留下来,被我归结为当时食堂里蘸着辣椒面的烤肠,烤肠在盛满辣椒面的盘子里滚上一圈,一口咬下去,啧啧,遗憾的是那种口感想起来只会流口水,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当时每一次吃都会倍感心安,短暂的忘记在封闭学校有多想家,那是我年少时小小的快乐,无论何时何地,对谁提起。而那时候我渴望长大,一次可以买十根吃个够,可笑直到今天我都没在见过烤肠摊位旁,会放一盘辣椒面儿,没有人会那么吃了,而我也很少会想吃了。
初一的教室是在一楼,门前种着几颗松树,高大,挺拔,十年一成材。而我的老师很漂亮,当年她也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跟她说话会脸红,一双眼睛总在下课时四处寻找。我那时候不明白这种情愫,只是觉得她漂亮,美好,时常教我们一些道理,她说十年成材的下一句,是百年育人。
我对她讲的话连字面都没能理解透彻,但我越发喜欢她,偷偷的在心里想着她,怕人笑,也怕人看清。为了引起她得注意,我特地跑了很远去买了一本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我总在课余时翻看,终于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问我“你现在能看懂这个么?”过去了十年,我今天可以回答她,我依旧看不懂。这样做贼一样喜欢她的时光持续了一年半,她离开了。懵懂的情愫最终成为了藏在我心里十年的秘密。多年后我看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唏嘘之余,不免双眼酸楚。
教室里是有一台电视的,因为我身材矮小,便坐在电视旁第一排的位置,初一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脸稚气未脱,不过是些小孩子,所以晚自习总要看电视的,我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负责换台,那时候湖人还有科比,也是我对篮球的喜爱达到人生之最的岁月。其实我没看过几次,其他人更喜欢看当时火爆的《风云》。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小时的晚自习,到如今却回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便觉得那时也如现在这样平淡。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地上已经有厚厚一层雪,天空中如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雪下的很大,像是挡住了照向路旁的灯光,走得快一点的同学身影也被挡住,隐隐约约已经看不清楚了。我像个企鹅一样一摇一晃的踩着雪,心里乐开了花,那时只是单纯的喜欢雪,和踏雪时的声响。后来我听别人说起在雪中漫步,会白头偕老,我笑了,笑这种牵强的说法,也笑着想起当时一同走在路上的人也是满头“白发”。
雪整整下了一夜,我们是六点起床,出门的时候地面的积雪已经没到膝盖,而老师起得更早,通往教室已经清理出来一条小道,我没问过他们究竟起了多早。雪依旧飘飘扬扬的下着,只是变成如米粒大小。
教室门前最高大的那棵松树,在这一夜被风雪压折,我看着倒在雪里,断掉的粗大树干,充满惊吓恐惧。我不知道找谁问一问,这颗十年的松树,是否成材?显然那个年纪不该有这样的问题。
据说那一晚是六十年不遇的暴雪,而初一的孩子不会想到这是多大的灾害,带来多大的损失,只是觉得六十年,很久。
工程车在中午开进校园,巨大的铲车推着厚厚的积雪,却依旧显得吃力。我跑上看台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看着白色的积雪被一点一点蚕食,看着铲车走过的地方漏出凹凸不平土黄的地面。铲车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浓浓的黑烟。
雪,在中午就停了。